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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广播很重要,特别是第二条。

王向红立马坐下仔细倾听起来,眼神一个劲的瞟王忆。

他记得王忆还不是党员。

王忆大约大概估摸着差不离的明白老支书的意思。

这是在上心他入党问题。

果然。

不等他带着丁黑弹离开王向红又把他拉住了,说道:“王老师,按理说大学生在上学期间都应该加入党组织,你怎么没加入啊?作为先进的工作分子,还是应该积极向党组织靠拢的。”

王忆尬笑道:“支书这事我有数,咳咳,你有所不知,我的档案出了些问题,所以没能加入党组织。”

“不过我觉得这也没什么,我是党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已经是党的人了,不应该在乎一些……”

“都怪我。”王向红突然打断他的话。

这话把王忆给说的有点茫然。

怎么突然来了这一句?

他刚才是在找理由搪塞自己作为大学生却未能入党这件事。

为了避免被王向红追问,他正打算正气凛然的说几句诸如‘只有党员才能为群众办事吗’、‘只要一心为民,何必在乎身份’之类的话——他知道王向红最吃这一套。

结果王向红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都怪我’?怪你什么?

王向红让丁黑弹先出去,让王东喜赶紧广播,王东喜便咳嗽一声挪过话筒来说道:

“各位社员请注意,各位社员请注意,咳咳,是这样的,昨天我去县里办事碰到了一位从事鸡毛换糖活计的同志并把他带来咱们生产队了。”

“各位社员研究一下家里是不是有要置换的废旧物品,然后有需要跟鸡毛换糖客交易的请速来学校操场。”

“我再说一遍……”

“不用说了,”王向红摆摆手,“我有事跟王老师说。”

他关了喇叭拉了张椅子给王忆,向来严肃的面容上皱起了眉头,露出自责的表情:“王老师你有所不知,你档案上的问题得怨我!”

王忆试探的问道:“支书您这是何出此言?”

王向红点燃烟袋,烟雾缥缈中他问道:“你知道咱王家人都祖祖辈辈待在天涯岛上,你爹跟你娘为啥刚成亲就去了东北老林子?”

王忆摇头。

他老爹从没跟他提过这档子事,而他压根没见过爷爷的面,所以只知道父亲从小在东北林场长大,却不知道翁洲的岛仔为什么会在东北降生并生活。

王向红说道:“今天有外人,我把事情长话短说,因为这件事说起来很久远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年人呢。”

“我少年的时候没有加入海上武工队,而是跟着咱岛上的父子爷们一样摇橹打渔,40年的时候有一次我和你爹跟着你爷爷去捕鱼,回来的时候被常凯申的军队抓抓到了,他们当时在抓壮丁!”

“你爷爷心好,知道被反动派抓走是九死一生的事,就把我和你爹藏起来了,他牺牲自己被抓走,救下了我们两个。”

“支书,这事我听说过,就是因为这个你加入海上武工队,要跟小鬼子、跟反动派拼命,是吧?”王东喜问道。

王向红点点头:“但有一件事咱队里多数人不知道,就是王老师他爷爷其实被抓壮丁后没死,还在常凯申的部队里当了个小官,后来跟着撤退去了咱宝岛!”

“后来到了六几年,这件事情被查出来了,然后县里的公安、地方上的部队还有民兵队伍一起来查你家里的情况。因为咱天涯岛的位置比较特殊,公安同志们担心、唉,担心你爹,唉……”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几次唉声叹气后直接说:“总之就把你爹从岛上带走了,让迁家去了东北林场。”

“你的档案肯定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所以、所以在大学期间虽然表现优秀,却不能加入党组织……”

他摘掉烟袋锅露出沉重之色:“这件事怨我啊,王老师你们不知道,当时我们遇上反动派军队的时候是我在摇橹。”

“我眼神不好没看见他们的炮艇就摇着靠近了,你爷爷眼神好使,要是他当时在摇橹的话,唉,可能远远就避开了。”

“夜盲症是不是?”王忆问道,“你到了晚上看不清东西,但是白天就没事。”

王向红愣了愣:“啊?”

王忆说道:“支书你少年时候可能有夜盲症,不过这个多吃点油炒胡萝卜啥的就治好了。”

王向红说道:“不是,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不是,这话题怎么又到夜盲症上了……”

“支书,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复员的?”王东喜回忆着说道,“我记得你复员回来赶紧去祥文伯家里看,得知他家里的事后还流了眼泪。”

王向红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复员就是因为咱天涯岛太落后、太贫穷了,我想带领社员们过上好日子,结果也没做到。”

他说着苦笑起来。

王东喜安慰他:“支书你别这么说,你回来后那些年咱外岛发生多少大事?要是没有你主持大局、没有你这个顶梁柱,那咱生产队得饿死多少人?咱王家早散了!”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支书,那咱王家的族谱以前说是丢了,其实是让祥文伯带走了?带到东北去了?”

王向红说道:“应该是这样,所以最后落到了王老师手里,王老师又给咱送回来了。”

他看向王忆长叹一口气:“王老师,我害了你们一家三代呀!”

“你爷爷是因为我被反动派抓了壮丁,你爹出事的时候我要是没在军队、我给他作证,证明他爹40年是被抓壮丁抓走而不是主动投军当了军官,那他也不用去东北林场,这样你的档案也就没事了!”

王忆听完终于明白了!

原来天涯岛上还曾经有这样的往事。

他心头的几个疑惑倒是解开了——

当初第一次登上天涯岛他展现出了王氏族谱然后冒充了自己亲爹的身份,结果王向红毫不怀疑,甚至庄满仓怀疑的时候他还帮着解惑……

一直以来王向红老是说亏欠他和他爹了,说他们一家被赶去东北林场是他责任……

从第一次相见王向红就对他很好,一个劲的让儿子、儿媳照顾他……

等等等等。

原来这里面是有这样一桩事的。

凭良心说或者按照22年人的眼光来说王向红没什么好内疚的,只能说一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甚至连造化弄人都算不上。

只是王忆没想到,自己还有个当过国军军官的老爷爷,不知道这位老爷爷当年有没有杀过小鬼子。

不过这跟他都没有关系了,22年的时空上他那位老爷爷跟他家里再无联系,估计这年头已经死了吧。

于是王忆洒脱的笑道:“支书,咱们天涯岛上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咱们应该着眼于当下、同心协力带领咱王家子弟发家致富奔小康!”

王向红问道:“你不怨我?如果没有我摇橹把船摇到反动派炮艇跟前,你今天早就是党员、早就是干部了——啊,你不能留在城里当干部,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

王忆摆手:“真没关系,支书,起码我觉得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我爷爷和我爹——对了,我爷爷现在什么情况?”

王向红摇摇头:“当年撤退的时候去了海对面,好些年不通书信、没有电话往来,彼此都断了联系了。”

听到这话王忆便出门了:“那行吧支书,这事我了解,我去卖鸡毛了,另外一个丁黑弹的买卖都能办下许可证,那咱也可以去工商局办一张呀。”

王东喜说道:“办什么?”

王忆冲王向红努努嘴:“你问支书吧,让支书给你解释,咱队里要进步了、队集体要有买卖了,说不准以后还要办起大工厂呢,哈哈。”

王东喜急迫的问道:“支书,王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背着我干啥了?”

“什么叫背着你干啥了?”王向红冲他瞪眼。

不过王忆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他心里放松许多,整个人也轻快起来。

很快脸上又挂起笑意:“你过来我把事给你讲讲,正好还得需要你再去城里一趟,去给咱队集体办个证。”

丁黑弹等在外面,王忆把鸟毛给他拖出来看。

数量挺多。

他仔细的检查一遍,根据不同价值分成了几个堆。

王忆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个买卖,一切很新奇,就打听了一番。

丁黑弹给他讲解道:“我们这行当最早专门换鸡毛鸭毛鹅绒啥的,做被褥做掸子做枕头,做高级造纸材料、做塑料等等。”

“起初都是家里困难的又没本事的才做这行当,为什么文明点的叫我们鸡毛换糖客、没素质的叫我们换糖佬?因为咱这里缺糖,我们这买卖就是批发白糖红糖煎熬成糖饼,用糖饼换鸡毛鸭毛。”

“这买卖不好干呀,在海上要摇橹划船、在内陆要挑着担子行走,要么靠双臂要么靠双腿。”

“海上摇橹的苦你知道,这内陆的苦更厉害,挑着担子一天要走五六十里路,有时候甚至要走一百多里。”

“这买卖旺季是冬天,冬天过年过节嘛,家家户户杀鸡宰鸭,然后冬天下雪,不光冷还路滑,走在泥巴地里一不小心摔倒,那箩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收拾起来费劲不说还会脏了货,唉!”

“我爹跟我说过这买卖的苦,我寻思再苦还能比摇橹撒网苦?事实证明还真的更苦!这两年每到冬天我那耳朵和手就长满冻疮,苦?苦啊,苦不堪言!”

丁黑弹一直给他介绍,又说他们怕的还不是这些苦,怕的是乡野里突然窜出来的狗,一个不小心被咬一口,然后找不到主人也撵不上它们,只能白白的挨了咬。

他拉开裤腿给王忆看,腿上有伤疤:“被咬两次有经验了,在腿上绑了生牛皮,嘿嘿,它们咬不透!”

说话之间这些鸟毛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他这里不掏钱买只用东西换,就拉开竹篓让王忆挑物件。

王忆看到有细竹签插着的糖,这就是82年的棒棒糖,于是他决定给学生换点糖。

丁黑弹说:“王老师,你这里的鸟毛多,全换棒棒糖的话,我这些还不够你换的呢,你要不要别的糖或者别的东西?”

“我这里还有个好东西,”他打开另一个竹篓从里面拿出个陶瓷小盒,“这是我在城里收的一盒印泥,你是有学问的人,平日里肯定要盖章扣盖戳啥的,那就需要印泥吧?”

王忆听他说起印泥以为是七八十年代流行的那种红铁盒印泥,没想到盒子是陶瓷的。

白色的底,有彩色的画,画上是个童子倚在书桌上把玩毛笔。

他仔细看去,画像线条简单古拙,不太精美,但四个侧面各绘制了一样植物,梅兰竹菊岁寒四友。

印泥盒盖打开,里面是胭红的印泥,泛着淡淡的油光,色泽很鲜艳,凑近了竟然还有一股淡香味。

王忆一下子看出这印泥身价不菲,而丁黑弹还在介绍:“这印泥不一般,跟我换有机纽扣的那老太太说在她家都有五十年了,还是民国时候的东西呢。”

“但我觉得她撒谎了,印泥还能存五十年?早干涸了对不对?”

王忆说道:“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我确实对这印泥挺感兴趣,那怎么换?”

丁黑弹说道:“所有的棒棒糖加上这盒印泥一起换你的鸟毛行不行?这盒印泥真挺好,你看这颜色。”

他用手指蘸了一下摁在一张报纸上。

指纹清晰。

王忆说道:“这样,我再看看你后面那竹篓里有什么东西吧?那都是你换到的物件?”

丁黑弹解释道:“是我换到的物件,现在我们不光换鸡毛鸭毛,什么东西也换,然后去收购站转手一卖,所以现在很多人不叫我们换糖佬了,叫我们收破烂的,哈哈。”

王忆凑上去看了看,竹篓里的东西乱七八糟,胶鞋布鞋破坎肩棉衣等等都有,也有几份挂历。

他翻开挂历一看。

都是老挂历,在82年来看也是相当有年头的老东西,竟然都是六十年代的,从61年一直到66年。

之前王忆给医书包书皮的时候,王向红给他支了一批老挂历,他回到22年便问了袁辉关于老挂历的收藏市场。

袁辉说这个也有收藏的,但市场很小、价值很小,只有特殊的挂历才能买上几万块,而这已经是挂历收藏行当的天价了。

多数老挂历价格是几十块到几百块,收藏这些东西的是中老年,他们为了怀旧而不是为了升值。

因此五几年和六几年的挂历价值比较高,一般单幅有个几百块。

丁黑弹收到的这六副挂历是成套的,叫大丰收挂历,每个月的图案分别是一种农作物的丰收。

这种套装挂历价值会更高一些,王忆便跟他商量搭上这些挂历,他解释说自己要做包书皮。

丁黑弹顿时犹豫起来:“王老师,挂历价值不小,这种纸比报纸啥的都贵,收购站可喜欢了,这六套挂历是我拿好几样东西换下来的。”

王忆说道:“老丁大哥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看你是个实在人,想跟你交个朋友,而我这个人交朋友是有讲究的,我会给朋友准备上一份礼物。”

他让丁黑弹等候,自己去听涛居推门进时空屋拿了一身不知道是66式警服还是65式军服的草绿色服装出来。

这衣服在82年毫不突兀,它从65年开始发行,到了如今已经有17年历史,大量军服流落到了社会上,比如七十年代的首都大院,当时抢军帽、抢军服成风,他们抢的就是65军服。

另一个七十年代全国青年男女都穿仿65军服的衣装,甚至连66年的警用制服和军队后续的74式、78式军服都只是在65式军服基础上做了点小小改动,等于也是模仿了65军服。

王忆根据丁黑弹的身材拿出套差不多大小的,递给他说道:“我看你一身衣服都是补丁,正好我这里有套好衣服,作为朋友就送给你了,你拿回家洗洗换上吧。”

“嘿嘿,补丁衣裳好,雷峰同志不是说了吗?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丁黑弹说笑中接过衣裳。

他把衣裳抖开一看,脸上笑意瞬间转为震惊。

一套新军服!

这个‘新’不是‘崭新’,是没有补丁也没有什么穿着的痕迹,在82年这就是新衣裳了。

王忆愿意给邱大年发奖金就是邱大年刚入职他麾下就给他立功了,65军服在22年不珍贵,去淘宝一搜一堆店铺在出售。

可那都太新了。

邱大年给他买下的军服它妙就妙在被玉腾龙酒店积压多年,然后又是扔在仓库没人管,这样就有明显的陈旧感了。

如此一来的军服带到82年送人既稀罕又不会过于珍贵,这个‘度’很重要。

再一个还有价格便宜,王忆看过了,网商们出售的65军服一套怎么也得个百八十块,邱大年直接以抹布价给他拿下几百套,这真是一个不小的功劳。

丁黑弹拿到这军服后便异常稀罕。

65军服一直是男女青年们特别喜爱的服装,是六七十年代的阿玛尼、LV。

对于向往军旅生活又未能当兵的青年们来说,拥有一套65军服堪称梦幻,这些王忆都打听过了。

只不过如今是82年了,开始流行喇叭裤、皮夹克、白衬衫、牛仔服之类的奇装异服,65军服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对于丁黑弹和外岛渔民来说这还是好衣裳,反而牛仔服、喇叭裤他们不稀罕——穿着干活不像话,会被人笑话、会被长辈和干部批评。

翻来覆去的看着这身衣裳,丁黑弹喜不自禁:“王老师,你不是在这里逗这个粗人玩吧?你在说笑话呢?这么好的军服,你会给我?舍得给我?”

王忆亲热的拍拍他肩膀说:“你别这么说,咱们都是自家同志,我说了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各行各业的朋友都喜欢交往,我想跟你交给朋友,所以送你这身衣裳当礼物。”

毫不夸张的,丁黑弹听到这话直接红了眼圈:“你愿意交我一个换糖佬当朋友?你可是教员呀,我听说你还是大学生,我能跟你做朋友?”

王忆说道:“当然能,为什么不能?不要在意职业。”

“少奇同志在人民大会堂接见掏粪工人、劳动模范时传祥的时候不是说过吗?‘你掏大粪是人民勤务员,我当主席也是人民勤务员,这只是革命分工不同’。”

“同样,我当教员是为了人民群众,你当鸡毛换糖客也是方便了人民群众,咱们之间是平等的!”

这话他是打心眼里说出来的。

他觉得但凡是22年的正常青年都不会以正常的职业去区分人的高低贵贱,不管是码农是快递员是外卖小哥是公务员,只要是凭自己本事吃饭的,那他认为在人格上是一样的。

起码王忆自己确实没有因为邱大年和墩子是保安去看轻他们,而柳毅是富二代就认为人家更高贵。

丁黑弹听了他的话感慨不已:“难怪你堂堂的大学生会回到咱穷苦的外岛,人家说你是不忘本,我说你是觉悟高!”

“是呀,我出生于解放前,但懂事开始就已经解放了。从我懂事开始学的都是‘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甚至是‘越穷越光荣’。可这些年不一样了,社会风气变了。”

“咱们外岛还好,我跟你说呀王老师,现在城里头风气大变样,谁当官、谁有钱谁就受到尊重,资本家们卷土重来了、坏风气也卷土重来了!”

“我能看出来,城里人看我的眼神是低人一等的,他们认为自己比我这个换糖佬是高人一等的!”

王忆笑道:“那是他们自己的想法,没人能管的了别人的想法,咱过自己的日子,让他们自己想去吧!”

丁黑弹重重的点头,感叹道:“王老师,你人真好啊。”

王忆摆摆手:“我也没那么好,丁老哥,我交你这个朋友也有目的,就是我这人喜欢乱七八糟的搜集些东西,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做教辅资料。”

“所以我希望你以后收到了一些老物件别直接送去回购站,能联系一下我,我愿意以比收购站更高点的价格购买。”

丁黑弹说道:“行,王老师你看得起我、觉得能用得上我,这是给我脸了,我必须得把这张脸接好、扶正,以后有啥东西我给你先留着。”

王忆说道:“那谢谢你了,丁老哥。”

丁黑弹不好意思的说:“应该是我谢你,你看这身衣裳、这多好的衣裳,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还没穿过这好军服呢。”

王忆调侃道:“你不是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吗?”

丁黑弹指着身上的衣服裤子说:“王老师咱们是朋友了,我不怕你笑话,我这身衣服是我爹留下的。新十年旧十年,缝缝补补又十年喽!”

王忆拍拍他肩膀:“你喜欢这衣服那就收起来,不过你不要出去广而告之,否则我给你这个朋友却不给其他的朋友,那我还够朋友吗?”

丁黑弹拍胸脯说:“你放心,我就说我是在城里换的!”

王忆说道:“你说你跟我换的就行,咱的衣服都是光明正大来的,不怕被人知道。”

“另一个这些挂历我给你……”

“什么也不用给,都是朋友,你瞧得上,那我就得给你!”丁黑弹痛快的说道。

王忆去拿了一包白糖一包红糖出来塞进他篓子里:“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要送我啥那等后头,今天不行,今天我就是交你这个朋友。”

两人争执一顿,王忆把他说服了:“我还得去上课,你去码头歇歇吧,等中午头歇工的时候估计我们生产队不少人家还要跟你换东西呢。”

丁黑弹说道:“王老师那我听你的了,因为不能耽误你时间了。”

“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有什么吩咐,你托人去多宝岛丁家传个口信,我丁黑弹别的没有,力气有、人有,一定帮你抛头颅洒热血!”

王忆点点头,将印泥、老挂历收起来,又把棒棒糖全带进了教室。

放学后一人一根,学生们欢天喜地的举着棒棒糖回家了。

这个中午队里就比较热闹了,好些人家把保存的废弃东西找出来跟丁黑弹换糖换个生活小物件。

妇女欢声笑语,还有孩子嗷嗷的嚎哭。

他们偷偷拿家里的东西去找丁黑弹换糖,丁黑弹不说是火眼金睛但该有的辨识能力还是有的——比如说哪有人家会拿铝汤匙让孩子来找他换糖?这肯定是孩子偷出来的。

这时候他便带孩子去找家长,然后笑嘻嘻的看一顿打孩子的热闹。

下午王忆把学生交给孙征南,让他领着上劳动课。

学生们有了玩具也刁钻了,一个个或者拉着脸、或者凄凄楚楚的,就想着上体育课。

孙征南也很会搞思想动员,他简单的说道:“听说学校养的五头猪属于咱们学生集体,过年杀了一起吃大块肥肉、炖大骨头汤。”

“啧啧,大冷的天要是喝一碗香喷喷的大骨头汤再吃上一嘴的大肥肉,那得多美啊?”

“但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这猪我看着养的不算大,不知道过年能不能吃上。”

王状元立马将陀螺塞进桌洞里吼:“谁不去打猪草,我就打谁!”

用不着他吓唬,学生们想到过年吃的肥猪肉一个个要流口水了,赶紧出去列队打猪草、撸槐花。

最近岛上槐花丰收,猪也跟着沾光吃上了槐花,一些淘洗下来的瘪槐花和老槐花都给它们吃了。

王忆看他搞定了学生,便趁着没人进入了时空屋回到22年。

他跟袁辉约好了,今天下午卖龙落子。

另外他也把今天刚得到的印泥、老挂历给带上了。

双方约在一个私人会所,是个水会,里面有各种温泉。

王忆给墩子打电话让他开赛博坦克来接自己,大车就是舒服,装了龙落子的箱子往后备箱一放,王忆可以瘫在副驾驶上。

车子轮胎大、加速猛,翁洲市面积小,这家私人水会在城区外缘,赛博坦克绕着环城公路一顿喷烟很快开到。

会所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寻常的院墙、寻常的路、寻常的绿植,只有大门挺霸道,是古代豪宅大院那种门。

门口有穿西装的青年保安,王忆让墩子停车在门口去打听一下怎么进,结果青年很霸道,二话不说板着脸挥手做滚蛋的架势。

王忆觉得不对劲,这私人会所招待的都是贵宾,怎么门口保安服务态度会这么恶劣?

墩子一看自家老板受辱当场怒了,他是习武之人,脾气很不好、态度更霸道。

于是他推开车门纵身而出,下车直接来了个侧身翻,落地后整理了一下衣裳厉声道:

“跟谁俩呢?跟谁装犊子呢?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不?我看你是想练练是吧?那咱俩练练?”

他把外套一整理故意露出了黑背心,在黑背心下是鼓鼓囊囊的胸肌,跟左右各塞了个老面包似的。

王忆看的目瞪口呆,真想下车自己偷偷溜走。

另有戴墨镜、耳机的保镖走上来客气的说:“哥,不好意思,我同事没别的意思,是让你们往后退退,这门口不停车的。”

“再一个我打听一下子,你们是有预约吗?”

他回头看了眼旁边的西装青年,青年灰溜溜的离开了。

王忆从车窗伸出手机晃了晃说道:“是有人预约了我,名字叫柳毅。你们等一下吧,我给他个电话。”

墨镜青年立马说:“是海光投资的柳总啊,我知道了,您请跟我走这边,车子要入地下车库。”

王忆这边已经打通电话了,柳毅说去楼梯口接人,让内保把他们带上来就行。

墨镜青年引他们绕路找到一个车库开口,挺不好找的,因为有电动路障隔离,必须得有人带领才行。

赛博坦克进车库,车库不大停的车也不多,但王忆随便一看就看到一辆宝马750Li、一辆奔驰大G还有一辆保时捷跑车,他看到的车中最亲民的是一辆电动车,他死啦。

车库又有保安,他和墩子抬上箱子将两人引入车位又领入电梯。

金碧辉煌的电梯打开,入目所及更加金碧辉煌!

电梯口就是大厅,地上铺着紫蓝色带金色图案的地毯,墙壁是淡金色墙纸,屋顶有一圈淡黄的反照灯、正中是一座金黄的大吊灯。

很大!

柳毅和袁辉都在门口,两人换上了浴衣,旁边有个空姐制服大妞儿微笑等候,看到两人便说道:“二位贵宾请跟我来,我带您去换衣服。”

王忆在门口让人摆了一脸又浪费不少时间所以很不高兴,便摆摆手说:“交易,快点!我赶时间!”

他确实跟柳毅和袁辉都说过自己赶时间,结果两人这是整的什么东西?白白浪费他时间!

柳毅略尴尬,说道:“我听袁老师说你最近一直在外忙碌,便想请你泡温泉解解乏,这……”

“好意心领了,但确实没时间,我今天还要去羊城。”王忆尽量表现的言辞恳切。

袁辉打圆场,说:“那先去包间吧,王总是性情中人,咱们先办正事。”

箱子抬入包间。

柳毅确实有一些本事,他摸了摸这老箱子又凑上去闻了闻,点头说道:“好东西,王总,这是金纳箱啊。”

袁辉看向箱子也上手摸了摸:“噢,这就是以前医药馆用的金纳箱?”

王忆听金伟民也提起过‘金纳箱’这名字,他还以为是‘金收纳箱’的意思,看来自己误会了。

柳毅这边给他解释了一下,说:“王总确实找到了好货,如今金纳箱不多了,没这个讲究了。”

“金纳箱这名字与它的材质有关,它这种木材叫金纳香,是一种中药材,生长于西南一带,春季采叶、秋冬采根以制药。”

“这药材效力是活血、行气,治跌打损伤。古人为了求一个好兆头,便用它来做药材箱专门储备珍贵的中药材,认为说是金纳香能治跌打损伤,那它做成的箱子便抗摔抗震,能更好的保存药材。”

袁辉笑道:“跟以形补形一个道理。”

柳毅点头:“对。”

他打开箱盖。

然后深吸一口气。

箱子里全是炮制的龙落子,而且个头都很可观!

柳毅说道:“今天是一笔大生意,这样王总你既然赶时间,那我尽快来盘查它们品相和品质,袁老师你让王总选个喜欢的姑娘来倒茶。”

王忆摆手:“不用姑娘了,袁老师咱们私下里聊两样东西。”

袁辉精神一振。

还有我的生意?

王忆将陶瓷印泥盒拿出又对墩子点点头,墩子便从包里将卷成画轴的挂历拿出来。

袁辉面色激动,然后看到挂历铺开顿时颓然坐下。

王忆问道:“这老挂历很不值钱?”

袁辉无奈的说道:“那倒不是,主要是墩子摆出来的架势太吓人,我以为是画轴画卷,是什么唐宋卷轴!”

他打开挂历看了看,拍了照片发给一个同行然后接了个电话。

回来后他说道:“人民挂历厂在六十年代出品的《大丰收》挂历,保存的还行、品相不错。”

“红色挂历这几年在挂历市场里比较吃香,所以一年的《大丰收》现在市场价在一两千之间,不过六份挂历是连环品,合计起来卖总价能要个两万。”

一听这话王忆心里安定。

自己眼光没错,这种六十年代的套装老挂历在22年还是挺有价值的,六套挂历两万足以让他满意。

白糖换的呢!

他又打开印泥盒子给袁辉看,袁辉凑上去嗅了嗅又拿起陶瓷盒仔细看了起来,说道:“咦,这个东西挺不错的,应该是晚清民国浅绛彩印泥盒,光盒子就价值个大几千、一万块。”

“而里面的印泥好像更好,肯定是老印泥,颜色很纯,带有麝香味,我判断是龙泉藕丝印泥。”

“不过印泥收藏也是个小品类,我拿捏不了这个印泥盒的价值,得找个朋友过来看看。”

王忆把印泥盒直接交给了墩子,说道:“你朋友过来后跟他联系吧。”

袁辉说道:“也可以等周末给我师兄看看,我师兄研习古籍古卷,而古籍古卷多有印章,所以他在这方面也颇有建树。马上周末了,要不然让我师兄看看?”

王忆点头说好。

他们这边完事后一会,柳毅那边也结束了:“王总,过来谈谈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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