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手底下的郑蒙还在抽搐着,但是挣扎的力道明显地减弱了很多。肖莫迪也不由地喘了一口气。
“应该是对某种植物的过敏,这种病虽然少见,但不是没有。莫迪,这个地方,看起来已经不能呆了,你把郑蒙小姐抱出去吧。”
虽然依恋着再次看到的阳光,但是大家也感觉到了这房间之中充斥着的诡秘气氛,除了漫天的蒲公英之外,整个房间就像是儿时玩过的跷跷板那样,正在上下摆动着。他们看不到这个房间现在所在的位置,但是却都有正在危险的悬崖上上下而动的感觉。
确实非常危险。
肖莫迪将依旧在抽搐不止的郑蒙抱起来,然后贴着墙壁,走向门口。
真是谢天谢地,这门还算是开着的,要不然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推开门,却是一条长长的铁皮通道。这房间紧紧靠着一根铁皮通道支撑着,难怪会如此的上下摇晃了。看到这个情况,肖莫迪也不禁一阵心寒。毕竟,这通道看起来脆弱不堪,下一刻断裂了,这房间因此而掉落根本算不上什么意外。
七人几乎马不停蹄地穿过了那个铁皮通道,再一次回到了古堡的长廊里面。这黑暗的颜色,这地下厚重的毛毯却一次给了他们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路西弗,她还是那个样子,怎么办?”肖莫迪没有照顾病人的经历,如今人在他手里,他还真怕把人给害死了。
路西弗走到了一边,指示肖莫迪把人放下,她一点一点的掀开包裹在郑蒙身上的外罩。
“没关系吧?”肖莫迪可害怕她再一次突然发难。
“不要紧了,只要看不到蒲公英的花,就应该没事了。”路西弗平静地说道,她慢慢地把手贴在了郑蒙的额头,开始慢慢地唱起了歌谣。
“飘呀飘,落到哪里,就在哪里发芽,生根开花。一把把小伞,悠悠地,轻轻地,飘向田野,河边房檐。没人在意的野草,没人注意的小花,你悠然绽放,不介意世界的繁华。”路西弗唱着唱着,郑蒙却慢慢地睁开了紧闭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她,跟着她一起歌唱,“在一个个季节里,你悄悄演绎着平凡,你默默释放着倔强,你无言地证明着,生命的顽强。飞呀飞,飞到天涯,飞呀飞,飞到海角,越高越好,越搞越美。太阳的深处,你得到自由。”
“你是谁?”清晰的声音,不再颤抖的身体,说明郑蒙已经恢复了常态。
路西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叫叶.路西弗,现在好点了吗?”
郑蒙一把拉下了她的手,牢牢地十指相扣着。“为什么你会那首歌?”
“那是因为我已经过世的妈妈也得有郑蒙小姐这个毛病,小时候,每一次她犯病的时候,姐姐都会那样做的。我听着听着,就记下了那首歌了。”路西弗解释道。
路西弗手背上忽地一湿,她抬起了头,只看到黑暗中郑蒙炯炯有神的注目。
“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郑蒙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之后才说道,“因为,看着你,我想起了我的女儿。”
“女儿?您是说您的女儿?”
别说当事人路西弗了,就是周围的其他人也全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来。因为在众人的眼中,大明星郑蒙一向风流,周旋于各色男人中间,但是却从来没有女儿这样的说辞。
“你的女儿,她在哪里?”路西弗问了下。
郑蒙竖起了手指,对着天花板指了指。“已经死掉了,十五年前那场火灾,她永远地走了。贝欧鲁,你不是曾经追问过我,十五年前,三零零一年对我的意义吗?不是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地退出那个光鲜亮丽的舞台吗?那就是理由,唯一的理由了。那一年,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子。”
郑蒙开始剧烈地咳嗽,就像是要把体内的肺叶都咳出来一样。路西弗不得不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郑蒙小姐,您不用刻意去回想了,您不用说了,既然是那样痛苦的事情,就都忘记了吧。”
“是呀,我痛苦着,整整痛苦了十五年了。可是最最痛苦的却不是我,而是被我抛弃了的那两个无辜的孩子,如果,我能够去救他们的话。在着火的时候,我如果能够过去的话,也许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可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没有出手,而任由那个无助的孩子离开了我。路西弗,我是个最最可怕的母亲。那两个孩子现在一定也在天堂恨着我吧?他们明明是那样可爱,和我那样的贴心。”郑蒙是想把这个秘密带进地狱的,十五年来,她也一直忍耐着,无论对谁都没有说起过,可是此刻,那首熟悉的童谣却把一切过去的东西给带回来了。那些被她完全抛去的东西。“那时候,每一次当我犯病的时候,我的儿子就会跑到我的身边,趴在我的腿上,替我唱歌,他唱的就是那首关于蒲公英的儿歌。明明最最害怕蒲公英了,可是却偏偏听了那样的儿歌,整个身体都会安静下来。”
路西弗却摇头。“这个世界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这个世界也没有会憎恨自己母亲的孩子。放心吧,他们一定已经原谅你了。”
郑蒙看着路西弗,却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她抬起了手指,轻轻地将路西弗耳边的碎发捋到了耳后。她的耳朵上,那颗小巧的黑痣让郑蒙不禁地微笑起来。“真是个善良的孩子。路西弗?”
“什么?”路西弗安静地半跪在地上。
“亲爱的,如果我们还能够活着出去的话。如果那样的话,亲爱的,我们就一起生活,好吗?”仿佛害怕对方会拒绝一样,“你看,你也是一个人,而我也是,我想我们一定会非常合拍的。对了,你还可以继续去念书,去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情——”
路西弗却温柔地将她的双手包裹在她的双手之内。“可以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妨碍到您的。”
郑蒙的脸上忽然地燃起了亮光。“你是答应了?是答应了吗?”
“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您真的是太好了,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感动的路西弗一头扑入了郑蒙的怀抱中。
郑蒙颤巍巍地开口。“亲爱的,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妈妈呢?”
看路西弗默不作声,郑蒙也不禁有些惶恐不安。“不好意思,突然地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有着很深的缘分,所以才那样迫不及待了。路西弗,没有关系的,你就当作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好了,真的,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妈妈。”
郑蒙无意识的念叨嘎然而止,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你说了什么?是在叫我吗?”
“妈妈。”温暖的声音,仿佛成了这个黑暗世界最后的温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