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好的时代, 物质空前繁荣。
这是最坏的时代,信仰极度稀缺。
我们大部分人随波逐流,用别人和社会铺就的既定轨道牵绊着前行。
不是没有过想法和追求,很多时候是因为周遭反对的声音太多太响亮,我们没有坚定的信仰, 太容易被影响,内心的声音也会越来微弱, 最终消失殆尽。
仅有的一次生命沦为一场没有方向的放逐和流浪。
在生命的旅途中,我们都是孤独而彷徨的漂泊者。
也有少数人能始终听到心灵的声音,不受外界干扰,并坚持自己的选择,这些人要么成了疯子,要么活成传奇。
很多年以后,鹿鸣回顾走过的路,深切体会到, 如果没有靳枫, 她就是大部分人中之一。
眼下, 她内心是沸腾的, 像倒进去一锅煮沸的水, 就如她回北京之前,在昆仑山那段时间。
可她知道,这股沸水持续沸腾一段时间,又会冷却。
她也知道,只要他在她身边, 冷却的水会再次沸腾。
他就是她的火。
……
这一晚,四个人聊到很晚。
鹿鸣想留下来,白天鹿晓茸说过,她和北川河会留在钟家。但最终,靳枫主动把她送回家了,还把她在玉仑河“遗失”的银行卡强行塞回她包里。
回到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洗完澡,着手整理给徐娜的拍摄方案,忙到很晚才睡觉。
第二日,鹿鸣一大早被北川河的电话吵醒,让她马上到钟宇修工作的军区医院来,没在电话里说原因。
她以为是鹿晓茸心脏病犯了,吓得连早饭也没吃,开车到了医院才知道,紧急入院的是钟连生。
原因是,“官三代钟宇修始乱终弃女明星徐娜”的话题上了热搜。
钟连生虽然上了年纪,但很关注各类社交媒体资讯,晨起锻炼的时候,看到这条新闻,气得吐血,直接晕了过去,被送进了医院。
鹿鸣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从急救室被推进了高级单人病房安顿下来。
她进入病房之前,被鹿晓茸拉到一旁“训话”。
“呦呦,这件事,一定是徐娜背后的人在借机炒作,你可别多想,这种时候,最需要冷静的人是你。”
鹿晓茸化着精致淡妆的脸,表情异常严肃。
“……”鹿鸣直接感觉,她这句“最需要冷静的人是你”这个说法,大有文章。
她大致翻看了一些消息,其中一篇新闻通稿,从钟宇修和徐娜确定关系,见家长,之后却突然和她订婚,两人远赴加拿大躲避徐娜,图文解释得非常详细,每一个时间点都准确无误,配的照片也都很清晰。
总之,所有的评价一边倒,都在疯狂地攻击钟宇修,同情徐娜这个受害者,也有少部分评价针对她,因为她的插足,导致他们二人关系破裂。
“妈妈,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介意网上的那些评价。我们自己知道真相就好。”
“现在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维护钟家的声誉,现在最好出面的人是你。不管钟宇修和徐娜有过什么,你和他是青梅竹马,要插足也是徐娜这个后来者,只要你出面维护钟宇修,徐娜背后的人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他们不过是想炒一下热度。热度一过,你们的日子照样过,她也奈何不了你们什么。”
“我怎么维护他?”鹿鸣似乎懂她的意思了,只是不敢相信,愕然地看着她。
“马上跟他结婚。”
“不可能!”鹿鸣断然拒绝,无法理解她的思维逻辑:
“妈,现在大家都认为徐娜是受害者,这个时候我跟钟宇修结婚,对她伤害不是更大?再说,我都已经说过,我和他之前订婚是假的,我跟他绝对不可能结婚。”
“里面那个老人怎么办?”鹿晓茸指着病房的方向,“你们两个是打算把一个对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老干部活活气死吗?”
“……”鹿鸣瞠目结舌。
病房的门开了,北川河从里面走出来,让鹿鸣进去,钟连生醒了,说要见她。
鹿鸣看着门口的方向,双腿像灌了铅,迈不动半步,被鹿晓茸拉过去,推进病房,身后的门也关上了。
钟连生躺在床`上,精神憔悴,原本很有精神气的老干部,突然衰老了许多,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用眼神示意她坐过去,视线缓缓移向站在床头的钟宇修。
“爷爷,您就好好躺着。”钟宇修没动,虽然懂了他眼神的意思。
“扶、我、起、来。”钟连生一字一顿,声音很轻,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威严。
钟宇修无奈,把他扶起来,给他垫了两个枕头。
鹿鸣和钟宇修在床两边各自坐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两边脸上各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她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
“呦呦,钟爷爷对不住你啊,没教育好这个混账东西。”钟连生眼眶湿润,向她伸出绵软无力的手,似是要拉她的手。
鹿鸣把手送过去,主动握住他的手。
“钟爷爷,宇修哥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是个好医生,您不用在意网上那些事情,网络暴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您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你能说这话,我就放心了。小修从小就很听话,和他父亲一样很孝顺,就是性子闷了点。他父母死得早,缺少父母的疼爱,心里有苦,我这个做爷爷的,怎么做都弥补不了。可是,你不一样。”
鹿鸣心往下一沉:“钟爷爷……”
钟连生抬手阻止她:“你先听我说完。他和那个女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怪我,对他管教太严了,他成心想气我,给了那个女人可乘之机。他们那些事在你们俩订婚之前就已经过去。你也知道,以他的品性,绝对不会再和那个女人有什么瓜葛。”
鹿鸣想要开口说话,却插不上嘴,钟宇修更开不了口,每次嘴角刚扯动,被钟连生一个眼神封住,一直到他说出最关键的结论:
“呦呦,钟爷爷以人格向你担保,你们结婚以后,他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钟爷爷!”
“爷爷?”
鹿鸣和钟宇修同时叫出口,钟连生却看起来很疲惫,挣扎着要躺下去,两个人只能按他的意思,扶着他躺下去。
“钟爷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放心,问题很快会解决,您先好好休息。”鹿鸣安慰他几句。
钟连生仰躺着,双眼始终紧闭,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鹿鸣和钟宇修从病房出来,鹿晓茸和北川河从旁边休息椅上站起来,看着他们。
“下面有很多记者,你们两个今天就留在医院,其他事,我们来处理。”
鹿晓茸话音一落,鹿鸣接话道:“妈,其他事情你处理不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要找到徐娜,我有办法找到她。”
“我说的其他事,和你说的其他事,不是一回事。”鹿晓茸有些不满她搅混水。
“我知道,在找到徐娜之前,妈你就和爸呆在医院照顾钟爷爷,我和宇修哥去先解决我说的其他事。”
鹿晓茸要阻止,被北川河拉住:
“女儿都说了,她能找到人,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们解决不了,我们大人再出面不迟。”
他这个提议,成功让鹿鸣和钟宇修离开了医院,鹿晓茸没有再阻拦他们。
鹿鸣的车停在医院地下车库,还没有人发现,他们顺利驱车离开。
周笛打来电话,让他们先去她住的酒店,她显然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
一路上,两个人始终没开口说话。
钟宇修专注着开车,鹿鸣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脑海里不断地思考各种解决方案,车厢里很安静。
一直到了周笛住的酒店门口,钟宇修停下车,却没有下车,眼睛盯着车前方。
“老头其实不只有我爸一个儿子,还有个女儿,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赶出了钟家。”
鹿鸣有些意外,他突然对她说这些家事。
“那次,我看到了我爸写给我姑的信,向她吐露在钟家的不快,他和我妈是政`治联姻,没有爱情,他心里有一直有另外一个女人……”
钟宇修声音低了下去,他清晰地记得,那天看到信,非常的恐惧,就好像从信里看到了他未来的人生,如他父亲一样,不管是婚姻还是职业,都不能自己做主。
他想反抗,第一次去了酒吧,徐娜是酒吧的驻唱歌手。
他确实是为了气钟连生,才带着徐娜去钟家见他的,事实上,那个时候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他的反抗,取得了一半胜利,钟连生同意他学医,不走仕途。
一半失败,他却败得甘之如饴。
鹿鸣是钟连生看中的女孩,就因为这一点,他一开始潜意识里并不接受她。
在他被禁足期间,鹿鸣因为感情上的事,与鹿晓茸产生了分歧。他没想到,温顺乖巧如她,会为了一个男人离家出走。
钟宇修悲哀地发现,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对她动心的,在她心里装下另外一个人之后。
鹿鸣的反抗,也以失败告终。
钟连生和鹿晓茸要他们订婚,鹿鸣自然不愿意,他才想出了借力徐娜,让鹿鸣没有心理负担和他订婚。
……
他胃里泛起一股又酸又苦的水,胀得他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用手撑着胃部。
“胃又疼了吗?你最近手术多,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鹿鸣从包里面翻出一盒胃药,车上有矿泉水,拧开瓶盖,把药递给他,“先把药吃了吧。”
钟宇修看着她手里的药,愣怔半晌,才拿起药,塞进嘴里。
药很苦,他却感觉是甜的。
他把药片含在嘴里,许久才接过她手中的矿泉水,把口中的药冲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我回来了,有人想三哥和小鹿么?这是补8月6日的,下午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