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臻没说名字,但林硝也能猜到她问的是谁。
“被刑拘了。”
“我要起诉他。”
“可以。”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病发之前枪决?我要他伏法而死!”林臻咬牙切齿的说:“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硝沉默了一会儿,说:“很难,诉讼取证和量刑判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特别是死刑,他的身体可能熬不到那个时候。”
“那我就自己杀了他!”林臻气得浑身发抖,她突然抓住林硝的手臂,激动的说:“你肯定有办法帮我是不是?你这么有钱,借我一笔钱,我要很多很多的钱,买通监狱看守他的人,反正他都是要死的,为什么不让我亲手杀了他!”
林硝淡淡的说:“先不说钱能不能买通监狱放你进去杀人,就算能,杀了他以后呢?”
林臻一愣。
“司法再对你提起诉讼,到时候站在被告席的人就是你,你是给你妈报了仇,但故意杀人,情节恶劣的量刑最少十五年起,最高死刑,为了这么一个人渣和一个改变不了的事实赔上整个人生,你觉得值吗?”
林臻咬着后槽牙,眼泪盈满了眼眶:“可我不甘心。”
“那就看着他死。”林硝说:“肺癌晚期的痛苦就是最好的折磨,枪决反倒便宜了他。”
林臻:“……”
林硝给她倒了杯水:“先喝点水,我去热粥,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不想低血糖就吃点东西。”
林臻没接话,林硝把水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林臻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林硝回头,她眼泪汪汪的问:“姐,你不能丢下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林硝被她这一声姐叫得浑身不自在,她僵着脸说:“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林臻吃了点东西,护士又过来给她打了一针,针水里带了安眠药成分,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林臻在医院住了五天,这几天时间林硝一直在跟进警局那边的事。
林峰杀妻的事在江城当地闹得很大,上了新闻头条,段岚自然也知道了,她给林硝打电话时,林硝很淡定的说:“这件事你别管了,你也管不了这么多,林臻现在在我这儿,我会先照顾她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挂断电话,林硝去医院接林臻出院。
林臻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情绪不高,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给她办了出院手续,林硝带着她走出医院。
“你妈的后事安排在明天,在殡仪馆火化。”林硝开着车,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林臻,她显然不太适应车里豪华的内饰,缩手缩脚,怕鞋子上的泥蹭脏真皮垫子。
林硝见状,无奈的说:“没事,车回头可以洗,你坐好。”
林臻这才窘迫的坐直身体。
“我的建议是葬礼简化。”林硝征求她的意见:“不是怕花钱,这种事也不宜声张,你要是想大办的话,我这边也可以协助。”
林臻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你看着办就行。”
回到家,两人一进门小白就迎了上来:“妈妈!”
“小白。”林硝把他抱起来,摸摸他的脑袋,又说:“这是妈妈的妹妹,她叫林臻,你以后叫她小姨就行了。”
小白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小姨。”
林臻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敷衍他。
“去玩吧。”林硝把小白放下,对林臻说:“这段时间你住楼上客房,家里的东西随便用,对了,你现在读大几?”
“大四。”林臻低声说。
“今年毕业是吗?”
“嗯。”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林臻顿了顿,摇摇头。
“想工作还是读研?”
林臻继续摇头。
“没规划还是不敢说?”
林臻沉默了一会儿,说:“本来的计划是一毕业就带我妈离开江城,让他再也找不到我们,可现在我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硝叹了口气,说:“那不着急,还有半年时间,你可以慢慢想,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两人正说着话,叶逢霖从厨房探了个脑袋出来,他身上还系着围裙,一副宜室宜家的样子:“回来了?饭马上做好,你们等我十分钟。”
林臻一见叶逢霖,眼睛微微一亮,但是顾忌着林硝还在旁边,她克制着自己移开视线。
“好。”林硝说:“我来帮忙。”
午餐很快就上了桌,都是素菜,没有肉,小白向来无肉不欢,一看满桌子白色青色的素菜,他撇撇嘴:“怎么都是素菜,我要吃肉。”
叶逢霖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今天初八,全家都得吃素。”
“以前怎么没这规矩?”
“今天刚定的,我是家长我说了算!”
小白哼唧了两声,不说话了。
林臻握着筷子,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姐夫,谢谢。”
今天是卢月的头七。
叶逢霖笑了笑:“吃饭吧。”
卢月的葬礼办得很简单,火化过后,卢月选择把她的骨灰撒进海里。
“她十九岁就嫁给他,大半辈子都活在暴力中,我花了好几年时间才说服她等我毕业以后跟我一起走,眼看就剩半年了……”林臻哭得眼眶通红:“就只剩下半年。”
林硝站在一旁陪着她,没说话。
“我要是争气一点,能早点赚钱养活她,她也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林臻一边哭一边说:“都怪我。”
“不怪你。”林硝叹气:“这是命。”
林臻把最后一把骨灰撒进海里,她突然问:“那你呢?”
林硝一愣:“我什么?”
“你跟我一样是他的女儿,为什么你的命跟我的命完全不一样?”
“我懂得及时止损。”林硝说:“也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
海边风大,把林臻的长发吹得猎猎飞扬,她用尽全力把骨灰盒掷进海里,华丽的宝宫在海面上几个浮沉,缓缓沉入海底。
“及时止损,重头再来……”
“对,而且我坚定的认为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去争取,一直等着时机降临,时机说不定就擦身而过了。”
“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去争取……”林臻重复了一遍,她半晌才看向林硝,眼神怪怪的:“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