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对准自己那一瞬间，林硝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慢动作，她能很清晰的看到盛柏安扣下扳机，枪口喷出火舌那一瞬间，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往盛柏安腰上狠狠一撞，盛柏安身形一歪，子弹几乎擦着她的脸飞过去。
是小白。
小白双手都被绑着，但腿还能动，这一撞几乎用了他所有的力气，盛柏安趔趄了一下，一稳住身形，他几乎立刻把枪对准了倒在他边上的小白：“去死吧！”
两声枪响一前一后交替，那一瞬间林硝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大团血花在小白肩上炸开，与此同时，盛柏安倒下了。
叶逢霖趁乱开的枪。
林硝几乎是扑过去把趴在地上的小白翻过来：“小白！”
小白疼得打了个哆嗦，他一张嘴，嘴里就涌出血沫：“妈……”
“快去医院！”程夏大声吼。
林硝一个激灵，抱起小白就跑。
叶逢霖追了过来，伸手要来抱小白，林硝避开他的手：“去开车！”
叶逢霖一顿，转身去开车。
上了车，林硝脱了外套把小白裹起来，叶逢霖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还不忘打电话给医院，让他们做好准备。
小白窝在林硝怀里，疼得迷迷瞪瞪的，还不忘问：“阿衍呢？”
“程夏会带她回去。”
“她手擦伤了。”小白小声说：“右手手肘，让程夏阿姨记得给她上药，不然会感染的。”
“……好，你别说话。”
“唔……”小白抓紧了林硝的手：“妈，你对我不好。”
林硝：“……对不起。”
“你不问问哪里不好吗？”
“等你好起来，你要什么我都给，我一定会做最好的妈妈。”
“万一我好不了呢？”
“别胡说。”
小白咳嗽了两声，意识慢慢模糊了，他小声说：“我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要阿衍，可你把她送人了，所以你是个坏妈妈。”
“对不起。”林硝声音在颤抖，抱着小白的手上传来湿黏的触感，血浸透了外套，这让她的神经都快要绷断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没怪你。”小白眯起眼睛：“除了这个，你其他方面没问题。”
林硝：“……”
“妈……”
“你别说话。”
“不行，我要是……不在了，就没机会说了。”
林硝：“……”
“我不醒的话，你要再生一个……弟弟也好，妹妹也好，要好好照顾你，还有阿衍……”小白断断续续的说，力气和温度在迅速流失，他越来越冷：“还有年年，不要丢弃它。”
“我知道。”
“叶叔叔，不要欺负我妈。”
叶逢霖：“……你给我闭嘴，好起来再跟我说这些话。”
“哼。”视线模糊得厉害，小白干脆闭上眼睛，小声念叨：“妈，我疼。”
林硝：“……”
她更疼，疼得像被人活生生剜下来一块肉。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早就准备好的医护人员用最快的速度将小白送进急救室。
林硝的手上，外套上全是小白的血，整个人跟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样，她拉过一个医护人员，语速极快的说：“我儿子是类孟买稀有血型，还有凝血障碍，他对青霉素过敏，医院有储备血吗？”
随后匆匆跟进来的叶逢霖一愣。
“有，不过那是私人预先储存的，要用的话得联系储存者。”
“麻烦你快点联系，出多少钱都可以！”
“好。”
护士转身去打电话，林硝站在原地，手脚凉到没有知觉。
叶逢霖口袋里的电话很快就响了，他连忙按了静音，转身出去接。
一接通他就说：“血可以用，我人在医院，不够从我这里抽，先别告诉伤者家属。”
林硝在急救室门口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看着急救室亮起的抢救灯，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如果不是她多管闲事，小白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今天小白有个三长两短，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护士进进出出，林硝好几次想拦住问一问情况，但一看见护士行色匆匆，她又怕耽误了抢救时间。
护士第四次端着血袋进去的时候，林硝终于忍不住问：“血够吗？不够我马上联系同血型的人过来。”
护士迟疑了一下，说：“够。”
林硝捂着心口说：“那就好。”
护士一走，林硝才想起来叶逢霖不在，她扭头找了一圈，刚想给叶逢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待着以备不时之需，叶逢霖就从外面进来了。
他手里拿了件外套，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虚白，仔细一看，额头上还渗虚汗，他走到林硝跟前：“把外套换了。”
林硝接过，三两下把外套换了，又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别走，等会儿说不定有用得上你的时候。”
“……好。”
四个小时的抢救，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一走出，林硝就冲上去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一眼站在林硝身后的叶逢霖，接到他的眼神暗示，医生说：“情况暂时稳住了，不过孩子失血过多，得去重症监护室先观察着。”
“好。”
小白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林硝眼巴巴的跟了过去，透过玻璃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身上缠得跟木乃伊一样的小白，她眼泪就止不住了。
过去几个小时她不敢哭，怕情绪一崩就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如今听医生亲口说“情况稳住了”，她悬着的心才落回胸腔里。
谢天谢地，老天爷没有抢走他。
林硝稳住了心神，回头发现叶逢霖靠在走廊墙上，和他对视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直起腰，还伸手撑了一下墙壁。
林硝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叶逢霖的不对劲。
“……年纪大了，一熬夜就累。”叶逢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小白没事就好，我在这里守着，你先回去洗澡换衣服，这一身血到处跑，等会儿医院人多了会吓到别人。”
林硝皱眉，叶逢霖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这让她很不爽。
果然，不是他儿子，他一点都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