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硝回到男人跟前时,他刚怒气冲冲的挂断电话,抬头看见林硝,他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怒火:“你谁?”
林硝皱眉看着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积雪说:“把那堆雪扒开,底下有石头,搬出来把车轮底下的坑填上。”
男人没动,疑惑着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总之不会害你。”林硝说着先动手了,扒开积雪后就开始搬石头,她上次去市区也有车在这段路陷住了,巴士司机就是这么帮他的。
见林硝动手,男人也不好干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帮忙搬起了石头。
两人花了二十分钟才把那个坑填上,冰天雪地里林硝冻得手和脸都红了,男人上车试着启动了一下车,很快就从坑里爬出来了。
车顺利脱困,男人下车时对林硝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但他似乎不习惯跟人道谢,憋了半天才僵硬的说:“你挺聪明的。”
林硝:“……”
男人尴尬的转移话题:“这条路只到梦来镇,你也是去梦来镇?”
“嗯。”
“那我们一起走吧。”
上了车,林硝的手脚半晌才暖过来,男人一边小心翼翼的开车一边跟她闲聊:“你是梦来镇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还没等林硝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难道是谁家新娶的儿媳妇?”
林硝:“……不是,我是新搬过去的。”
男人闻言嗤笑道:“你脑子有问题吧?”
林硝:“……什么?”
“梦来镇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想不开,居然搬进去住,别人想走都来不及,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林硝突然就不太想跟他说话了。
这人五官端正,六分长相四分打扮,不说话的时候绝对是个帅哥,但是只要一开口,那股子尖酸刻薄立刻把他的印象分拉到最低。
见林硝不说话,男人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过分了,但他显然没觉得自己这种看法有什么不对,于是没什么诚意的说:“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林硝敷衍道,她不后悔帮了这个人,现在只想快点回到梦来镇,懒得搭理他。
车一路驶得并不平稳,男人抱怨了好几次路况差,林硝都没接话,他也看出来林硝并不想搭理他,于是很识趣的闭了嘴。
在镇口林硝就要求下车,男人也没挽留,林硝下了车,总算松了口气。
但是回到客栈,一开门就看到院子里停了辆车,正是刚才她坐的那辆宝马。
林硝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也住这家客栈?
那以后可要膈应了。
希望他只是住几天,不要住得太久。
抱着这种念头,林硝推门进了大厅,一眼就看到樊姨和那男人正坐在桌旁说着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皱眉问:“你怎么来了?东西落车上了?”
林硝面无表情:“我住这儿。”
男人顿了顿,说:“原来是房客……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客栈不要开了,老让一些陌生人进进出出,家里得多脏……”
“……”林硝顿时明白过来,这人就是樊姨的独生儿子,樊靖予。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樊靖予是个这么没有教养的人。
樊姨在旁边一脸尴尬,低声呵斥:“靖予!”
樊靖予一顿,立刻闭了嘴。
樊姨上前安慰道:“小陈,你别跟他计较,他一直都是这样,你刚回来吗?手怎么这么凉?”
林硝淡淡的说:“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没事,樊姨,我先上楼了。”
“哎,好,吃饭我再叫你。”
林硝上楼时隐约听到樊靖予跟樊姨抱怨着她还在经营客栈的事,母子俩似乎起了一点争执。
到了晚饭时间,樊姨上来叫林硝吃饭。
她讪讪的说:“小陈,真的很抱歉,我儿子就是这种性子,今天要回来他也没提前跟我说……这个年他会在家里过,平时他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别跟他计较成吗?”
林硝微微一笑:“好。”
下到一楼,樊靖予已经在吃饭了,樊姨嘴上抱怨着儿子,但看得出来对于樊靖予突然回来过年这个举动她是很高兴的,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安安静静吃完了一顿饭,樊姨收拾碗筷去了,她刚进厨房,樊靖予就敲了敲桌子引来林硝的注意:“你这几天搬出去吧。”
林硝皱眉:“为什么?”
“过完年我就会把我妈带去春城,不出意外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客栈自然也开不下去,你预付了多少房费,我双倍赔给你。”
林硝:“……”
这人说的话,她连标点符号都不喜欢。
“我知道这很突然,但镇上客栈不少,你随便找都有不错的落脚地,我这个要求并不为难,当然,你要是嫌赔偿金少,我们可以再商量。”
林硝盯着他那张刻薄又帅气的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樊靖予蹙眉:“你什么意思?”
“你还是先跟阿姨商量好要搬去春城的事吧,她要是同意,那我不要赔偿就搬走。”
林硝说完不再理会他,起身就上楼去了。
樊靖予在事业上也许很优秀,但他的为人真的不怎么样。
林硝没猜错,樊靖予就搬去春城的事跟樊姨发生了争吵,声音大得她在楼上都能听见,最后樊靖予愤愤的上了二楼,似乎是为了向林硝示威,他进房间时狠狠摔上门,连带着林硝这边装饰用的挂画都被震得晃动了一下。
第二天,林硝吃早餐时没看到樊靖予,樊姨则双眼通红,昨晚似乎哭过。
林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和樊姨面对面坐了一会儿,她小声问:“樊姨,你要搬去春城吗?”
樊姨摇头:“我不搬。”
林硝知道老一辈的人对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有很深的眷恋,这不是城市优越的条件能代替的,梦来镇有樊姨的一切,她在这里养大儿子,种菜做饭经营客栈,邻里都是熟悉的老面孔,让她搬去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城市,她的抗拒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