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了谢蘅一顿,林硝才松手让他走。
她其实也不知道谢蘅会不会不顾情面把她抖出去,她就是在赌,赌谢蘅会为了利益帮她。
谢蘅其实也很清楚,如今的她对事务所来说只剩下在困难时候伸手拉一把的作用,被叶逢霖完全控制住的她已经无法成为主力军,谢蘅之前会犹豫要不要帮她,就是怕她一旦“死”了,叶逢霖就再也不会管事务所。
林硝焦躁的在原地等了两个多小时,眼看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半个小时,谢蘅还没出现,她渐渐有些不安了。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马上离开的时候,谢蘅总算来了。
他跑得气喘吁吁:“抱歉,大晚上的这些东西不好做,耽误了点时间。”
林硝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打开扫了一眼,现金和身份证都在,谢蘅还贴心的为她准备了一部老式按键手机,她心里一顿,顿时有点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感到羞愧了:“谢谢。”
谢蘅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说:“你决定要走,那以后就别回来了。”
林硝:“……”
谢蘅抓了抓头发,无奈的说:“我确实不想你走,但你决定要走我拦不住,那不如就做个好人成全你……做好人是需要承担风险的,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当你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林硝这个人,你要是回来……作为帮你逃走的帮凶,叶少不会放过我。”
林硝点头:“我知道……抱歉,把你卷进这件事。”
谢蘅头上的鸭舌帽扣在她头上,把她往反方向推了一把:“快走吧,保重。”
林硝顿了顿,收起东西转身一路小跑,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小跑出主干路,林硝谨慎的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叫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五百多公里外的邻市。
司机听到目的地的时候很犹豫:“太远了,现在过去我赶不上明天白班交车。”
林硝把价钱翻了三倍对方才勉强同意。
上了车,林硝蜷缩在后座上,出了城区,大概是路上无聊,司机开始跟林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小姐,这大晚上的你去邻市干嘛?”
林硝瓮声瓮气的说:“有急事要办。”
“啥事儿不能等明天啊。”司机笑着说:“坐高铁也就三个多小时,你坐出租车贵不说,风险还大。”
他说这话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了林硝一眼。
林硝抬头,眯起眼睛从后视镜里跟他对视,半晌后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一个小时前刚从海里爬起来。”
司机一愣:“什么?”
“跳海自杀。”
司机:“……”
“那边有几个人在海钓,我被捞上来了,自杀失败,现在想走远一点。”
司机顿时有点不敢直视她了,顾左右而言他:“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我有艾滋病,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与其活着受罪,不如死了痛快。”
司机:“……”
过后的六个多小时行程,司机再也没跟她搭过一句话。
顺利抵达邻市的机场,林硝付清车资下车,刚走进机场司机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小姐,你的帽子。”
林硝停下脚步,接过帽子,礼貌的跟他道了声谢。
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其实艾滋病只要治疗得当,还是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小姐,你不要对生活失去希望。”
林硝微微一笑:“我骗你的,我没艾滋病,来这边是为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生孩子。”
司机:“……”
林硝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飞往三千多公里外的春城。
登上飞机,从窗户往外看,凌晨的城市还处于一片静谧中,她握紧了手里的机票,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以后她不会再回来了。
四个多小时的飞机,在春城降落,林硝先是被室内的暖气热出一身汗,但刚走出航站楼,扑面而来的严寒让她打了个哆嗦。
站在外面打车,前后不过两三分钟而已,她的手冻得通红,鼻子更是没了知觉。
直到上了出租车她才缓过劲儿来,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春城口音笑着问她:“小姐从南方来的?”
林硝讪讪一笑:“嗯。”
“难怪,不然这都零下五六度了,你还穿这么点儿,你可别小看我们这儿的温度,风一刮起来,分分钟给你冻得流鼻涕。”
林硝扭头看向窗外,春城虽然名字很美,但这儿的冬天却一点都不友善,道路两旁的树光秃秃的,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绿色。
到了酒店,林硝先让服务员给自己添置了一套装备,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折腾了一整夜没睡,她倒在暖气充足的酒店房间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林硝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她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有面目狰狞的叶逢霖,有痛哭流涕的叶羡鱼,还有对她的死幸灾乐祸的林峰……一张张脸掠过,等她醒来时好一阵恍惚,觉得那些人好像是上辈子认识的。
晃了晃脑袋,林硝爬起来去洗手间,她正低头刷牙,突然觉得鼻子热热的,用手抹了一把,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懵逼了三秒钟,她连忙手忙脚乱的为自己止血。
折腾了十来分钟血才止住,浴室里变得乱七八糟,林硝烦躁的把染血的纸巾全部冲进马桶,捂着鼻子走出浴室。
叫了客房服务,林硝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电视,其实电视节目没什么看头,她只是需要一点背景音乐来缓和一下冷清的气氛。
几十个小时没吃饭,林硝一口气吃完两份餐点,把肚子撑圆了才停下来,然后她不得不开始面对一个事实——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的逃亡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但说起来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她甚至没有做任何准备,甚至连来春城都是看中这是当时能买的最近一班飞机。
她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虽然以前没少从书籍和网络上了解这边的情况,可等到真正来了她才知道这里的严寒有多刺骨,这里的暖气有多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