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有,你是我并肩而战的战友,是亲人,是不能割舍的存在。”慕连城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温度,“否则我不会像如今这般维护于你。”
他依旧在怪她。
怪她的莽撞,怪她的自作主张,怪她使她和他终究陌路。
“倾城,不要作茧自缚。”慕连城不再开口,只是低下头,重新展开手上的书简。
便如一直以来的冷淡,他一向如此,原本该是习惯了的。可是却不曾想过,人终究是贪心的动物。而她从来不是例外。
不要再说了,顾倾城。你已经足够卑微,已经将自己的头埋得够低了。你自幼习得的坚韧去了哪里,为什么在他面前如此溃不成军。
顾倾城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一路出了正阳殿,飞快地朝自己的府邸奔去,不想有一刻的停留。因为已经足够。这样的屈辱,已经足够。在她驾马冲出宫门的那一刻,适逢烽神朝宫门走来,那一刹那,他瞥见了她眼角的泪。心脏骤然一紧,望向她来的方向。心下了然,便赶忙策马追了上去。一路跟随她回到御赐的府邸,她始终未曾回过头看他一眼。
直到跑进庭院,顾倾城方才在廊下坐下来,急促的呼吸无法平复。她感受得到自己此刻情绪的起伏,她大口地喘着气试图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然后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肩上。她缓缓转过头,抬起泪水模糊的双眼,望向身后的烽神。
仿佛是忽然想到什么,赶忙低下头,飞快地抹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道:“你不要问我,我不想说我没事。”
烽神看着她深埋的头,缓缓叹了口气:“你个傻瓜。”他伸出手将她揽进怀中,“早该知道你会这么做,我怎么可以没有及时地阻止你。”
“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从来没有人可以。”顾倾城的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即便是你阻止我,我也一定会用其他的方法达成我的目的。”
“我懂。”烽神轻拍着她的背,“你可知,我亦是不会阻止你的,只不过,我会代你完成。决计不会让你受到今日这些苦楚。再多的苦果,我愿意替你尝。”
顾倾城怔在原地,半晌方才起身,推开眼前的烽神,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望向她。只见烽神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终于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在迈开脚步的那一刹那,身后忽然传来了顾倾城的声音:“你自小便待我千般好,本不必要继续为我烦心。我已然能够自保。”
烽神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声音清冽:“我知你所想要说与我听的,青梅竹马的故事已经够多了,不差我们这一个。”
闻言,顾倾城赶忙低下头,不敢望向他,直到脚步声渐远马蹄声起,方才抬起头望向他离去的方向。
十月,天下既定。慕连城用铁血手腕整治朝政,排除异己,广纳人才。时值天下大一统,却是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欢庆,有人悲愁。
霍南烟推开冰屋的门,大步走进去。不让旁人跟随,脚步极轻,生怕吵醒了梦中人。待到进了内室,方才看见那女子的背影。一样的纯白,一样的仙风飘逸。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轻伏在那水晶棺上,丝毫不曾畏惧四周的冰寒。
她缓缓走过去,将手上的氅衣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女子转过头,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和分明的泪。
“我想,我该恨你。”白衣女子——书映云仰起头望向霍南烟,眼底的火焰当真是恨的,可是却分明有着那么不确定的情愫。片刻,复又垂下眼睑望向水晶棺中永远陷入沉睡的霍云朝。
“又或许,我该感激你。”她再次极其温柔地伏下身去,仿佛唯恐自己与他贴的不够近,“我从未与他单独相处这般久的时日,我一向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不断追逐。如今,他终于不会乱跑了。”
霍南烟忍住眼眶的泪水,缓步走到水晶棺的另一侧,看着棺中紧闭双目的兄长。滚烫的泪水快要将眼眶烫伤,她在棺旁跪下来,看着他开口道:“我哥哥,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不论何时,都美的这般惊心动魄。”
“是啊。他太美了。美得老天都妒忌了。”书映云伸出手,描摹着他脸上的轮廓,“他跟我说,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待到他的宝贝妹妹得到幸福,他便随我而去,天涯海角,去哪里都好。可是现在,却偷懒地跑到这里来睡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