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慕连城与东方烈的身上，更加惊异于突然爆发的顾倾城时，角楼下已经有人在悄悄靠近，瞬间手起一掷，两名侍卫的喉咙上顿时多了两枚银钉，悄然倒地。霍云朝抬起头查探了一下，很好，如之前调查的那般，还剩下两名，只是不知其中哪一个才是最难对付的。思索间，霍云朝缓步靠近。

忽闻前方传来兵器的碰撞声，那声音尖利刺耳，是金属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摩擦处放射出的光芒直刺天宇，王者之战，便由此拉开序幕。

然而，也正是在慕连城与东方烈争斗一起的那一刹那，顾倾城忽然冲向角楼的方向，抽出身后早已备好的箭，搭弓便射。那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角楼之上冲去。

利箭破空的声响，惊得众人骤然回过神来，转头望去，便大惊失色。

角楼上的侍卫赶忙在那一刹那果断地冲过去护住赫连沣，却不想，其后的接连三箭皆不是冲着他而来。

是霍南烟！

那箭本就是朝着霍南烟去的。

天地仿佛在那一刹那安静了下来，慕连城与东方烈同时朝角楼掠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迟了，太迟了。

根本没办法靠近，不管再努力，都没办法……

霍南烟含笑望向正飞快地朝自己赶来的两个男人，就这样吧，如顾倾城所言，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么，便就这样结束吧。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见角楼上，那鲜红的身影，缓缓地张开了双臂，用胸膛迎向疾驰而来的箭。

再见了连城，我不想听你说你没有爱过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所以原谅我的逃避，原谅我的自私胆怯，至少，我会是你心中最深的痛。愿这痛永不平息，便是我对你的惩罚。

长箭刺入身体发出撕裂的声响，下一秒，霍南烟只觉自己被狠狠地推了出去，此刻正疾速下落。她猛然睁开眼，只见霍云朝正在自己上方，胸口插着的，正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箭。霍云朝用尽最后的气力，一个转身将自己置于霍南烟的身下，然后含笑望着她。冷风将他纯白的衣衫吹起，用力拍打在她的身上，她的心口，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

不，不要，不可以……

她看着他依旧笑着望向自己的绝世容颜，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火红的衣衫在身后展开，仿佛是为她插上了烈焰的翅膀，决绝地美丽。

所有人都呆愣地望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直到二人轰然落地。

雪白的衣衫，渐渐被血染红，那缓慢流淌而出，烫伤了自己掌心的液体，是哥哥的血么？

霍南烟紧紧地抓着他的胸口，然后用力地将那些溢出的血拢回，试图重新塞回到他的身体里。不行，你们不能走，你们不能走，哥哥还需要你们继续活下去。

“烟儿。”霍云朝看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忽然觉得幸福无比，她这一生为他笑过无数次，却还是第一次为了他流泪。他理当是幸福的吧。

“哥，哥我在。”霍南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尽可能地露出笑脸来，可是却止不住泪水溢出眼眶。

“烟儿乖，这一次，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霍南烟用力地点头：“哥，是我不好，我不该埋怨你，是我任性，是我自私。你不该这般爱我，你理当恨我的。若不是我，你会活的更好。”

霍云朝吃力地抬起手，握住她捧着自己脸颊的手，笑容清浅，却含着那么深刻的不舍与苦涩：“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恨你。”

“哥哥不走了，再也不走了。”霍云朝的气息越来越弱，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霍南烟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试图再次听见那熟悉的心跳声，可是没有，没有了……再不会有了。

再不会有人在听见自己叫出“哥哥”的时候，便手足无措，什么都肯答应她；再不会有人不论走的再远再久也还是时刻把她挂在心上；再不会有人不计代价地为她实现所有的愿望；再不会有人为她疼为她喜为她苦为她欢，仿佛为她而生。

再不会有。

这世间，除却一个霍云朝，再不会有。

那个天下第一美男子，那个翩翩而来，折扇轻扬，立在画舫转头一望，便是一副绝世美景，谪仙一般的男子。终于要回到天上去了么？

老天爷，你是太过想念他么？所以，要将他召回了？

霍南烟紧紧地贴近他的身体，不再温热，可是那气息，却依旧还是那么的熟悉。

她便这样缓缓睡去。在嘈杂的战场上，在一触即发的恐慌大战里，伏在他的胸口，仿佛找到了最为安稳的港湾，便这样，沉沉地睡去。

天和历393年，东陵历149年秋，慕连城带领三国联军大败东陵，推翻东陵王朝，光复南煜国，斩杀北岳王赫连沣于帝都一役，囚禁东陵王与一众宫妃于禁宫。自此，南煜称霸，天下一统。

——摘自《天和志?四国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