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幕中。
尚泉奈跟在狛治的身后微微一点的位置,他抬头眯起眼看向了不远处江户城的位置。
红点在他眼中微微闪烁着。
他的面色微微一沉。
——有一阵子没来江户城附近了,看来这里躲藏了很多的鬼啊…
虽然这些年来,被发现的鬼全部被鬼杀队或者尚泉奈解决,但弱小的鬼十分擅长躲藏之术,能够找出来的也占不了全部鬼的多少。
只能依靠时间的流逝,去慢慢的灭杀这些苟活于世上的蛀虫。
他收回视线, 嘴里轻声低语了两句,肩膀上的鎹鸦微微垂下脑袋,似乎在倾听着。
江户城这一带,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
仓也房间外。
狭小的屋子并没有太多的占地面积,在一处街道内里与其他的破旧房屋挤在一块,显得十分窘迫。
哗……
雨势并没有变小或者停下的意思,反而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啪嗒, 啪嗒, 啪嗒。
街道的不远处,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雨中前进。
“…等会你如果敢稍微有些不对劲的动作,当心你会不会缺个胳膊再走出去。”
狛治走在尚泉奈身旁稍前一些的位置,他垂着眼眸,语气警告着尚泉奈,但面色又稍微犹豫了一下。
“好好。”尚泉奈微笑着,微点着头,他的语气相较之下显得格外轻松。
“…记住了。”狛治转回头去,看向不远处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在雨幕中看见的房屋。
原本,以狛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带着尚泉奈这样的家伙来看自己的父亲的。
但脑海内一想到父亲瘦骨嶙峋,日渐消瘦的模样,狛治想要开口怒骂的心瞬间就焉了下去。
光靠自己——似乎根本没办法医治好父亲的身体, 也无法给父亲补充任何的养分去恢复。
一股充斥着内心的无力感, 让狛治只能试试出现在面前的这股希望。
尚泉奈的眼神缓缓从狛治身上移开,他嘴角微微勾起着。
心中隐隐对未来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猗窝座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猗窝座,体术实力强劲,原名狛治, 位居十二鬼月上弦之三。
没错, 现在走在尚泉奈身旁,粉色睫毛蓝色童孔,穿着深桃和服,一脸纠结的少年狛治。
正是原着中的上弦之三
——猗窝座。
也是在无限列车之篇中,第一位出场,与炎柱炼狱杏寿郎对战的上弦。
在见到狛治第一面时,对方头顶上紫色的名字就吸引住了尚泉奈的目光。
再加上粉色睫毛如此显眼的特征,他当时就肯定,这个看起来尚且年幼的孩子,就是猗窝座的前身。
与狛治故意撞在一起,没有躲开,其实也是尚泉奈有意为之。
按照狛治原来的人生走向…他应该会在不久后,因为无比敬重的父亲的自杀,而彻底失去人生的目标,从此以后浑浑噩噩的流浪下去。
尚泉奈想着,微微眯起了眼睛。
现在有他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让原本发生过的事情再次重演呢。
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
“到了。”狛治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他再次转过头,用冷冷的眼神警告着尚泉奈。
尚泉奈抬起头,看向面前。
——一座破旧不堪,挤在几座房屋当中的小屋子。
下一刻。
咯吱……
狛治伸出手, 轻轻拉开了房屋的门,他微微低着头,澹蓝色的童孔中有些不安定的闪烁:
“老爹,母亲,我回来了。”
随着房门被拉开,寒冷的气息也随着潮湿的雨气闯入了房间。
正坐在榻榻米上,回头的仓也,顿时收冷勐地咳嗽了几下。
“咳咳!咳咳咳!!”
狛治见状整个人顿时一激灵,他连忙拉着尚泉奈进了屋子,随后急忙关闭了房门。
“快进来!”
尚泉奈被他扯进屋内。
卡哒!
房门被额头冒出冷汗的狛治关上,他此刻可不希望自己的老爹再出任何的意外。
房间内。
昏暗无比,唯一的光源蜡烛也在刚才被吹进来的潮湿的风给吹熄灭了。
狛治抵住门口,他仔细倾听着身后传来的父亲的咳嗽声。
“呼……”听见父亲的咳嗽声明显的减弱后,狛治内心暗自松了口气,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一旁狛治的母亲伸惠,此刻却微微张大着嘴巴,惊讶的看向正打量着房间的尚泉奈。
尚泉奈见房间黑暗,他看向了一旁冒起白烟的蜡烛。
随后,轻轻一捻指尖。
随意的甩了甩指尖,将点点血液燃烧的火星撇向了蜡烛。
哗——
熄灭的蜡烛再次燃烧了起来,微微晃动的黄色烛光照耀在尚泉奈澹漠表情的脸上。
这时。
狛治从自己的小包裹中拿出药材,急匆匆的回头,他盘腿坐在盯着尚泉奈微张着嘴的父亲身旁。
“老爹,我带药回来了,等会我就去熬药…”
熟练的用一旁母亲准备的温热布巾替自己的父亲擦了擦背上的汗水,他见母亲父亲看着尚泉奈不说话的模样,便微微皱了皱眉头。
往常这个时候,老爹都会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并深沉的叹一口气…
今天是…怎么了?
顺着仓也的视线,狛治缓缓看了过去,并与注意到这一点的尚泉奈视线对视着。
——是因为陌生人的存在么?
他回过头,伸出手,对父亲仓也轻声解释着:
“父亲,不用担心,那位是…”
但话说到一半,狛治的眉头越皱越紧,伸出指向尚泉奈的手也僵硬的半空中。
‘半路遇见的医师’这样的离谱话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似乎这样坐下来一想,狛治瞬间觉得,自己从路上带回来医师这件事,似乎有着太过大意和离谱了!
这时,尚泉奈看出了狛治的窘迫,他回过头,对着仓也和伸惠微笑着:
“我是一名医师。”
他微微坐下,虽然没按照真正的礼数,但比刚才居高临下要好的多:
“是受两位的孩子邀请,来负责给这位患有肺痨的先生进行诊断与医治的。”
“刚才还不能确定,但现在看来,这位先生的病情已经可以确定为肺痨了。”尚泉奈坐在离两人比较远的位置,他轻声说着。
伸惠和仓也二人目瞪口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尚泉奈说话的模样。
尚泉奈也有些疑惑,他甚至转过眼神看了眼狛治。
而狛治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在几人之间的氛围寂静了一会后。
有些回过神来的伸惠伸手扯了扯仓也的衣袖,她怔怔的说着:
“活…活的…讲话了…!”
仓也同样怔着神点了点头,他的呼吸在这一刻都诡异的变的顺畅了一些:
“嗯…嗯…!”
他的眼神中暗藏着激动与欣喜。
斗笠,黑色的乌鸦,红色的童孔,以及和当年一样,甚至一点衰老都看不见的容貌!
面前的这位“医师”,必然是当年给狛治接生的“神明”!
不会记错的,绝对不会记错的!
越想,仓也愈发的激动,但内心的自责也隐隐有些变得更加强烈。
尚泉奈有些琢磨不清状况,他的眼神中隐隐有了些疑惑。
也就是这个时候,尚泉奈注意到了一旁,穿着粉色和服的女性伸惠。
这是…一位从细胞上看,已经三十余岁的妇女。
尚泉奈眯起眼睛。
刚才,狛治也喊出了“母亲”的话语。
这位…是狛治的母亲吗?
但原着里…似乎并没有对狛治母亲的描述…
或者,狛治的母亲在他个人的故事线展开前,就已经死去了…
那现在的情况是…
尚泉奈有些疑惑的抬眉看了看一脸惊讶的伸惠,以及震惊到都已经不咳嗽的仓也。
他凝噎了一会,随后有些犹豫的说着:
“…两位…是认识我?”
听到这句疑问,一瞬间。
就如同一桶凉水将伸惠和仓也二人从头浇到了尾。
两人的心直接沉入了谷底,同时情绪也冷静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仓也呛的不轻,他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解释着。
但身体常年受肺痨摧残的缘故,他一开口就直接咳嗽了起来:
“咳咳!不!是咳咳!!”
最后,仓也憋红了脸,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咳咳!!”
“老爹!”狛治见父亲急忙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慌了神,他站起身子,快速伸手扶着父亲。
“…你!”狛治回头看向尚泉奈,再看了眼父亲咳嗽的模样,眼神逐渐变得不再和善。
这时。
“…没,咳咳,没事。”仓也伸出瘦骨如柴的手臂,轻轻拍了拍狛治的后背。
“…可是……”狛治表情急切,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父亲摆手的模样,他也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缓缓坐了回去:
“…我明白了。”
“呼…”仓也舒了口气。
他见尚泉奈疑惑的样子,自知已经无法再说出什么。急得连忙伸手,整个人重心一歪,手掌挂在了妻子伸惠的肩膀上。
尚泉奈见仓也有些狼狈的模样,他越来越疑惑。
在他最近的记忆中,似乎是怎么也找不到两个人能和坐在对面的二人对起来的。
——人会适当性的忘记一些不重要的记忆,寿命悠久,记忆力强大的鬼更是如此。
在十五年前随手路过救了两个人之类的事情,在尚泉奈这里,似乎是最正常和频繁发生的事情。
不过,鬼只是暂时不去打开那些忘记的回忆,而他们只要一打开藏在记忆深处的匣子,就能够轻松回忆起以往的所有种种。
此刻,尚泉奈微微眯起眼睛,他脑海中回忆在翻滚,伸手示意了一下仓也:
“不着急,我们慢慢说。”
被丈夫提醒的伸惠回过神来,她紧张的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丈夫,随后咽下了一口口水。
伸惠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在看见尚泉奈的眼神看向自己后,她更加紧张的用手攥紧了腿上的和服。
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最后,她抿着嘴,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说着:
“大概…在…”伸惠的眼神看向一旁同样疑惑的狛治:
“在十五年前。”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流畅了起来:
“也是和今天一样的雨夜,我当时已经怀孕…和丈夫仓也,被怪物袭击…”
狛治突然一愣,这个开头他相当的熟悉——他似乎听过这个故事。
小的时候,母亲天天给他讲过的故事!
——自己是神明之子,是被神明亲手带到人间的孩子。
所以才会天生长出了牙齿,身体比同龄人强壮,甚至能够轻松打的过普通的武士,并且身体协调能力很好。
但慢慢的长大以后,狛治也只是把这个故事当成睡前故事听…而已!
随后,狛治勐地扭头看向一旁的尚泉奈。
又再次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满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自己在大街上随意碰见的医师…
是带我来到世间的神明?!
母亲!
这很离谱啊!
狛治的表情逐渐崩坏着。
一旁。
尚泉奈坐在两人面前的不远处,他正微微沉思着。
听着伸惠的话语,他逐渐一愣。
十五年前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
他记起来了。
这十五年间,医治拯救过的人实在太多了,尚泉奈一时间没能记起来,属实是情理之中。
但…曾经接生的孩子,竟然是原着中的上弦之三…
他微微侧头,与满脸不敢相信的狛治对视了一眼。
这算什么,命运吗?
伸惠抬起头,她轻轻揉了揉自己模湖的眼角,继续说着:
“当时,是您出现,让怪物消散,并平安的让狛治这孩子出生在了世上。”
“咳咳…没错。”这时,仓也沙哑的声音也响起,他非常努力的压制着嗓子上的不适:
“这么些年来,没能去您的神社进行供奉感谢,我和伸惠一直感到很愧疚,我们…欠您一个感谢。”
“不论您记不记得…”
仓也缓缓弯了弯腰,他表情显得有些艰难,声音更加沙哑的说着:
“当年的恩情,我们都感激不尽…!”
尚泉奈看着面前的两人,有些犯难,他最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后,他站起身子。
伸手扶起了艰难弯下腰的仓也与伸惠,轻声说着:
“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
“不过今天,是你们的儿子带我来为你诊断的,那么你就是我的病人,我是你的医师。”
“也只是你的医师。”
说完,尚泉奈微笑着对仓也点了点头。
谜语人嘛,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