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南疆自古以来以和平为贵,和平久了,我们就会淡忘一件事情,那就是战争是残酷的,是血腥的,是会死人的,会死很多很多人。
这一次,在彩云城,尸体堆满了城市的每一片土地,远比在剿灭司徒功浩时毒死的半城百姓多得多。
司徒步驹,他现在虽然闲赋在家,但是我想我称呼他一声将军,他是担得起的,自从司徒功浩叛乱,他就一直在尽心尽力的评判,硬是没有让叛军的势力扩大。
大家想一下,如果不是他,只要司徒功浩多占领一座城池,那死的就不只是那半城百姓,若是司徒功浩不出,哪里又能结合所有的兵力对抗北唐,恐怕此时,我南疆不只是彩云城落入敌手,那连着的范阳城,祥和城恐怕都已经落入敌人的手中。”
洛梦依微微提了一下宽大的朝服裙摆,躬身跪下,“陛下,那半城百姓是如何死的,大家都知道,是毒死的,并没有人能证明那就是司徒步驹的命令啊,陛下。
他为我南疆做了这样多,如今,如今却.....,我怕将来有战事的时候,将士们会不敢上战场,因为杀是敌军竟然会受到处罚,陛下”。
洛梦依眼含热泪,满脸痛心,“陛下,还请让司徒将军重回军营,为我南疆守卫边疆,那北唐狼子野心,不知何时会再来犯。
左蛊师云起军功卓越,领兵有方,但他已经是我南疆的左蛊师,帝都很需要他为蛊神传话,让他带兵终究是不妥当的。”
云起尚未开口,朝中竟然有一半的人跪了下来,附议,这其中包括所有洛梦依的人,还有就是皇上的人。
这个时候,云起才知道,他小瞧了司徒珂兴和洛梦依,即便不杀他,也会钳制他的势力。
“朕觉得右蛊师说得有道理,这段时间,朕想了一些,如果连司徒步驹都不能站在这朝堂之上,在这里的很多人,恐怕是要羞愧的”,司徒珂兴眉梢带着得意,目光带着痛心。
“禀陛下,左蛊师这次的功劳不比司徒将军剿灭叛军的少,若是云起将军回来就卸了他的兵权,恐怕军中将士该有异议了。
依老臣,不如让司徒步驹管理南疆以北的军队,哪里经过了战乱,需要休养。让左蛊师管理我南疆以南的军队,正好这两方是他们各自打胜的。”
郑茶蕊的父亲一品护国候,站了出来。
他知道他女儿是为什么能够嫁入皇宫,为什么能被册封为皇贵妃,那是因为有用得着长公主府的时候,如果这天下安定了,能跟皇帝抗衡的力量没有了,这个皇帝恐怕就要随心做一些对女儿不利的事情了。
有着长公主的夫君一品候站出来说话,而他这话又刚好折中了左右蛊师的利益,于是,兵权分散了。
司徒步驹得了一半,云起得了一半。
“陛下,臣不需要什么奖赏,只恳请陛下答应我一件事。此次彩云城死了太多的人,彩云城的青莲镇是蛊神诞生的地方,恐怕这次是沾了太多的血腥,臣恳请前往青莲镇三年,闭关祈福,化解蛊神所沾染的血腥”
当司徒步驹的事情搞定,洛梦依立刻提出了这一个要求。
这次与萧君言分离,萧君言心神未定,闭关,其实就是一个洛梦依要见萧君言的借口。
司徒珂兴难掩眉目间的惊讶,现在,南疆算是太平,就算她不愿意入住宫中,那留在帝都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见到她,而她刚回来竟然要走。
云起与群臣皆是面露惊讶之色,有个别掩盖情绪的高手,眼中也是疑惑。
要知道离开帝都三年,那就是离开权利中心三年,就算是蛊师离开了三年再回来,恐怕时局也是大变的,虽然荣华富贵还在,但是这势力恐怕是变得多。
“陛下,臣觉得,其实蛊神无处不在,右蛊师可以在帝都的蛊神宫祈福”,跟随者洛梦依的大臣已经跳出来反对,这大树走了,哪里乘凉。
“臣附议....”
“臣觉得战争是在彩云城发生的,还是得去青莲镇方能显出诚意....”
“....”
众人一番唇舌争斗,唯有云起和那皇位之上的主子没有说话。
“一年,就去一年”,司徒珂兴开口,皇上口谕,这件事情算是被定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只能用行色匆匆来形容洛梦依的安排,还又一个多月就要过年,洛梦依想跟萧君言一起。
离开帝都的日子就在明天,洛梦依滚动着手中的和田玉珠串,对着精致的华陵镜,额头上是那颗灿烂夺目的紫水晶,映衬得她洁白的肤色,有几分红润。
那铜镜中明明映衬出的是她的样子,她看着看着,就感觉是萧君言,再一看,是萧君言站在身边。
他一身玄服,眉梢带笑的看着自己,温暖好看的模样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样,征战沙场多年,一点未曾沾到血腥之气,犹有一颗赤子之心。
洛梦依对着镜子微微一笑,似乎是与萧君言相视而笑。
多年以后,云起还记得这个微笑,是她对着他第一次这样笑,那种温暖、爱慕、自信、温柔和其中的情谊。
“梦依,你明天要走,我来送一送你”
斜靠在椅子上的洛梦依一下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笑意凝固在哪里,把和田玉珠串带回手上,袖子遮住,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左...蛊师,你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脸上的表情尴尬无比。
“梦依,我发现一个问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能好好的谈一谈话,你见到总是十分的不自然,戒备心很强”,云起坐在炭盆边。
洛梦依坐在对面,在窗户边吹得有些微凉的手放在炭盆上,“怎么会?我离开帝都,以后回来还要麻烦左蛊师多多照顾”,她目光看着炭盆跳跃的火光,清冷极了。
“梦依,其实....”,看着洛梦依拒他与千里之外的神情,云起把滚落口边的话收了回去,因为此时说更像一个笑话。
“能给我泡一壶茶吗?”
“好”
洗茶,泡茶,烫杯,沏茶,倒茶,一气呵成。
直道一壶茶过半,两人未发一言。
这样的时光,以前有过,只是再也回不到以前。
云起:“梦依....”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阿尘。
“阿尘,有没有披斗篷,外面都开始下雪了”,洛梦依没有听到,或者说不在意云起要说什么,她拿着手炉站起身,从阿尘的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裹,同时把手炉塞到他的手里。
折身换了一个大杯倒了热茶,“坐下暖一暖身子”。
这些动作自然得不需要多想,阿尘坐在两个人的中间,默默的喝着茶。
洛梦依起身把茶点端过来,是阿尘喜欢的口味,他今天是去书院找两本洛梦依要带走的书。
阿尘在进门的时候看过云起一眼,然后就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过,喝茶,吃糕点,不像一个侍卫,更不像一个奴才,像什么呢?
对,像家人,曾经洛梦依跟他说过,‘云起,我把你当家人’,云起看着这些,突然觉得无比讽刺,此刻自己就是一个外人,对,一个外人。
洛梦依又泡了一壶茶,同时叫来一个小丫鬟在阿尘的手炉添些炭火。
云起见阿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站起身。
洛梦依也跟着站起身,“天色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外面下雪了”
“你能送我吗?”
面对云起的眼神,洛梦依说不出拒绝的话,回身道:“阿尘睡前不适合吃太多的东西,烤热了就去休息。”
阿尘没有点头,一整盘的糕点全部吃完。
“梦依,我....我曾经做的事情是不是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就要出后门了,云起顿住脚步,拉住洛梦依的手,终于问道。
“啊”,洛梦依的心思早就在今晚窗前等着的喜鹊了,对于的问题,她都没有听清,只听到两个字伤害。
“哦,或许吧,或许。到了,你回去早点休息”
云起还想说什么,洛梦依只剩下一个背影。
“南湘说今年的生辰,愿望是想跟你一起过生辰,看来本王得多准备些礼物才能让他开心了”
“依依,我被册封为九珠亲王”
一纸相思,化为两句洛梦依最关心的话,但是这信中没有写的,才是洛梦依更担心的。
大元国285年除夕。
萧君言、洛南湘、蕊儿、张一弦等人在街上看烟花。
突然一个男子拦在众人面前,对着萧君言拱手道:“公子,我家主人请你喝杯茶,不会浪费你时间的,只要进了那屋子,就可以满足你的一个心愿,还有这位小公子的”,这男子指向洛南湘。
见众人玩得开心,萧君言退后两步,道:“你家主人是谁?”
“是公子想见又不敢见,不能见的人”
萧君言眉头微蹙,低声对张一弦说了两句,往哪屋子走去。
推门而进,屋子里兰花香味扑鼻而来,可屋子中摆放的竟然是海棠花,满屋的海棠花,屋子的正中间摆放成了一个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