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最近很忙,总是回来很晚。他们兄弟的聚会比以前多了些,席间谈得最多的是关于老四和十三追讨户部库银的事。
据说那些欠了银子的官员不是没钱还,就是都看着阿哥们和其他王公亲贵们的动向行事。如十阿哥这种钉子户虽然不多,但却成了一众亲贵和官员的风向标。这几个强硬的钉子户不还钱,其他人也都存着侥幸心理不还钱。
一时间,搞得四阿哥和十三两人的差事无法进行下去,他们两人整天带着人到处追债,得罪了不少亲贵和官员。
也有一些人顶不住压力开始筹钱还债。但这些债务是多年累积欠下的,哪有这么容易一下子就筹到那么大笔的现银还债?有些人开始变卖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还债,什么果亲王、恭亲王、平郡王、顺承郡王等等,名单拉了一大堆。
胤禟的忙碌,倒给我增加了一点自由的空间。晚上抽空到相邻的恭亲王府探了一下。
确实防卫严密,似乎比去年我刚来这里夜探恭亲王府时更加难以接近。存放书画的藏书阁晚上把守防范得如临大敌。
上次夜探,我还接近过藏书阁,不然也不会知道这府里藏有《雪景寒林图》。可这次夜探,却连接近都根本不可能了。我刚一靠近藏书阁,便从阁中传来一阵犬吠,紧接着便是人声呼喝而来。
阁里新养了狗?我能躲过侍卫的耳目,却躲不过听觉、嗅常异常灵敏的狗类的耳目。
难道是诚郡王府里两幅画的丢失,让本来就小心的恭亲王更加谨慎?
看来用以前进入诚郡王书房那种类似强攻的法子是不可能了。那么,该用个什么法子呢?
这两天我的脑子里转的都是这个问题,强攻不行,就智取!那么,怎样才能智取呢?两天中,无论是吃饭、睡觉、散步或是呆,想的都是这个问题。就连平时最能集中注意力的瑜珈,都无法让我完全投入其中。
昨晚跟胤禟在床上那个时,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被气恼的胤禟惩罚性地打了两下**。
他怀疑我心里有其他男人,跟他在一起时还想着别人,那气恼当然不是一般的级别。打起**来,下手也不会轻。幸亏我立刻赌咒誓地说我心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人,随后还采取了主动行动,才平息了他的怒气。
我在上位采取主动时,他看上去很是受用,但没多久,他就颠鸾倒凤地仍旧把我压在身下。他说:“有些事,如乾坤般不能颠倒!”
呜呼哀哉!沙猪就是沙猪,连这种事上都是!
今晚,胤禟又派人来传话说让我自己先睡。我决定冒险跟商喳个面。
我现在不如过去般行动自由,经常能与商喳面,所以,这次商驭从福建回来后,就一直住在针尖胡同的院子里,以求能伺机见面。
商驭还没睡,房间的灯光亮着,商禄帮我敲了门便走了。
房门“哗”地一声打开,商驭披袍倒履地站在门口,眼中的惊喜让他那总是温雅得雾气沼沼的双眸透出耀眼的光芒。
看到一身夜行衣的我,他二话没说,就把我拉了进去。房中点着炭火非常暖和,只是空气不如他自己的宅子里用地龙取暖的卧室清爽。唯一的桌上,一盏油灯、卷、一杯清茶,简单而寂寥。
这种居住条件对他来说就像现代的城市人到农村体验生活一般艰苦,可他却日日在此,只为等着不知何时才会偶然光临的我。
我的心中泛上了一丝暖,还有一缕幽幽的,若有若无的痛。
“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还跑出来?”商驭和我的手触在了一起,现我的手有点凉,他反手握住问道。
“好不容易得了空,不出来又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了。”我随口答道。
商驭到隔壁房间给我倒了盆热水,把我的手泡在水里,才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他端详了我一阵,说道:“表妹有不开心的事?”
嗯?我牵了牵嘴角。“哪有,表哥又来诈表妹!好好的,怎会不开心?”
温雅的眸子静静看着我,淡淡的语气似不经意地问道:“表妹这些日子睡得好吗?”
我暗叹口气,终于还是瞒不了他。我说道:“不好!(,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bsp;“就为了四贝勒府那个死了的丫环?”他仍然平淡着语气,可问出的话,却如同炸雷惊响。
我一惊抬头,视线从自己泡在水里的手,上移到他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问道。
胤禟也许不知道原因,却很清楚那丫环的死对我是个不小的刺激。所以,这些天,他在我面前刻意不提起那天的事。我自己也刻意地不想。
但白天不提不想的事,夜里却常常会不经意地入梦。总是看到青苗挂着鲜血和涕泪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中间夹杂着胤禟那双意味深长的眸子。
一个凄厉的女声在耳边回响:没有,我没有偷那镯子,没有……
另一个低沉的男声却道:既嫁进了帝王家,还是不要太多愁善感的好……
两个声音交替出现,循环往复,缠缠绕绕,无止无休。
这两天,连着被胤禟在夜里摇醒。他用衣袖擦着我额头的汗,问道:“梦见什么了?惊了一身的汗!”
我紧抱着他的腰,窝在他的怀里,却一声不出。我要怎么告诉他,我该对青苗的死负责?
虽然她的死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除了我报复性的栽赃嫁祸,还有四福晋拿她当炮灰的指使,有八福晋的铁石心肠痛下杀手,也有她自己的嚣张和无知……,可毕竟我的栽赃才是导致她走上死路的最直接原因。
我现在再感觉不到报复的快感,只有对双手沾上血腥的厌恶。这就是帝王之家的生活吗?嫉妒、仇恨、报复、黑暗和血腥!
我畏惧了,我退却了,我,累了!
商驭看了看我的神情,说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推她走上这条路。那丫环做过不少坏事,你没听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
我无力地一笑,摇头说道:“不对,没有我把镯子放在她身上,她就不会死。是我推她走上了死路!我手上沾了血腥,很肮脏,我回去拚命地洗,拚命地洗,但怎么也洗不掉。这辈子都洗不掉了!就算罗列出一千个理由,我也杀了人。正如我偷了别人的东西,就算我偷来做善事,那也是偷!我可以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偷儿,却不能容忍自己成了杀人犯!我想离开这里,在这里,我不能保证自己不再杀人。而杀人,太可怕……”
商驭用如清泉静流般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听着我的絮絮叨叨,久久的……
最终,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帮你!”说这话时,他温雅的眼中满是坚定和令人信服的支持。
我们制定了新的计划。我原有的计划时间跨度太长,我等不及。我要缩短时间,三个月内,我就要离开这里。
新计划中要完成的第一个项目就是《雪景寒林图》,我跟商驭说了自己探查恭亲王府的结果,商驭也说了他白天探查的情况。与我的如出一辙,看来无论白天晚上,强攻这一招绝对行不通!
强攻不成,只能智取!有什么可以智取的法子?这两天我想的都是这个问题,却一无所获。
我想起了以前我和狼人常用的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在一张白纸的中间划上一条竖线,把与事件有关的资料及影响因素都罗列在纸上。竖线左边填写有利因素,竖线右边写不利因素,然后进行分析。这种工作方法叫富兰克林法。
我们两个归纳了各自搜集到的有关恭亲王常宁及他府邸的信息,我让商驭拿了纸笔填写了出来。
线的左右都分别有五、六条信息。最重要有利因素有:常宁喜欢书画鉴赏,因此与林凤驰走得很近;我们会易容,可以以任何面目去见他;我们对他府里的地形很熟悉。重要的不利因素有:恭亲王府防守严密,没有主人允许无法接近藏书阁;恭亲王做事谨慎,生性多疑。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胤禟几兄弟的聚会中偶然听到的一个消息,恭亲王为还户部欠银,正在变卖一些值钱的东西。
这一条我说不好应算有利因素,还是不利因素。商驭却把它填入了有利一项。他解释道:“恭亲王现在缺钱,人在缺钱焦急之时,贪婪之心易使他判察失误。这是他的一个弱点,对我们绝对有利!”
商驭不愧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对人们缺钱时的心态、表现了若指掌。
我看着纸上这加进去的最后一条,反复琢磨商驭的话。他缺钱,正在变卖值钱的家产,焦急、判察失误,《雪景寒林图》……
渐渐的,一个计划的雏形在脑中显现。我把它说给商驭听,一开始,他被我大胆的想法惊呆了。不过,片刻之后,他却“嚯”地站起身来,眼睛闪闪光,口中大叫:妙,妙极!
我们两个又商定了具体细节,反复推敲,把我脑中那个模糊的想法,变成了具体可行的计划。
晚上的见面很有成效,给我这几天一直阴霾的心里注入一了丝光亮。临走时,我对商驭说道:“表哥,年过了这么久了,林凤驰也该从福建老家回来了!”
商驭轻松地笑道:“谁说不是,他还要带着他倩儿表妹一起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