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窗缝中溜了进来,斜斜地照在了东面的那堵墙上。我坐在窗前指导着小荷、小绿制作布书的技巧,在墙上投射出变幻的光影。
“像这样大片的颜色,就不必用针线绣制,可以找这个颜色的布剪成个形状,缝在上面。这样既漂亮,也省事……”正要继续往下,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我一回头,脸颊上又被印上了一吻。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我欣喜地回头一笑。“爷今天怎么回来得早?”
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偷袭的,除了胤禟不作二人想。
“今天不是元宵节么?当然要早点回来陪我家桃儿了!”胤禟抬起手,一边接过小绿递上的面巾擦脸,一边说道。
以前咱们这位九爷净面、净手都是由丫环伺候的,每看到丫环们对他“动手动脚”,我便十分地不快。既然死心塌地留了下来,计较的就多了。大多数时候,我都会主动地抢过来做。可也有像今天这样忙得来不及抢的时候。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在意,再碰到我正巧忙着,胤禟就自己动手,不再让丫环们给他擦拭。
我对他的善解人意十分满意,便会亲手给他泡上一杯好茶,递到他的手里。
每到这个时候,胤禟总是坐在那里笑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又好像十分得意。
我曾问过他笑什么,他回答道:“真没想到,一向乖巧的桃儿,原来骨子里也是个小醋坛子!为夫要加倍小心了。”
我便故作刁蛮道:“知道就好!”
“知道,自然知道。我的小桃儿在为爷吃醋,爷高兴得很!”
今天我没有问他,只是瞪他一眼,道:“做阿玛的不要光在一边看乐呵,也来帮忙。”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故意当着下人们在我耳边暧昧道:“爷的福晋想让爷干什么?爷一定勉力效劳!”
这算是双关语?我心里恨道:这个死色胚,也不怕旁人笑话!
还好,这些丫环大多未经人事,并未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来,只有站在门口的两个婆子,低头偷笑。
唉,我的名声,都被他这个无形浪子破坏了!
我不理他的戏谑,只淡淡说道:“帮我写几个字!床、桌、椅、柜、书、窗、门……”
我念着,他在我给他的那一张张纸上写着。一边写,一边问:“写这些字用来干什么?”
“贴到各处!”我答。
他挑了挑眉,似不明所以。
等他都写完,我让下人们贴好了,便抱起刚刚醒来的大米,挨个儿指着房间里的物品和上面贴的字,念给大米听。
大米专注地看着、听着,一声不吭。他虽然不出声,却并不显厌烦,倒似乎很感兴趣。
胤禟若有所悟。他探究地看着我道:“我们兄弟都是五岁开始认字,你要让我们的儿子一岁就认字?”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能行吗?这么小的孩子?
我说道:“爷只管看着就好,等他一岁时,我保证让他认上三百字!”
我放下大米,又抱起小米如法炮制,小米与大米不同,“吚吚呀呀”地跟我声,虽然完全不准,但,看得出来,她在模仿我的音。
胤禟似有些信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米,说道:“我们小米格格没准儿倒是个小神童呢!”
正月十五的灯会自古便是最热闹的。灯会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这一天,人们都会到街上来,即便平时不能随意出门的女子,也可以逛街看灯。所以,灯会上才会有这么多人。
满街的花灯形态各异,色彩缤纷。一眼望去,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竟似与天上的星月争辉。时不时燃放的烟火,更是给这本就热闹的夜空添上了美丽的背景。
胤禟催促我快快吃完饭,便把我拉到街上。他一路拉着我的手,随人流而行。我们边走边赏灯,时不时停下来对感兴趣的灯指指点点地评论一番。小荷、小五及侍卫们跟在我们身后不远处。
小荷和小五的事,我跟胤禟提起过,他当时便笑道:“早就看出小五待小荷与别人不(,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c同,知道这小子是春心动了,却原来已经得手了!”
什么叫已经得手了?我嗔了他眼,道:“我家小荷可还是个黄花闺女!”
“说得是,说得是!”胤禟坏笑着说道:“小五就是心慈手软!”
“啊?那要是不心慈手软该如何?难道像你一样先霸王硬上……弓……”想起我们两个的初识,不禁有些脸红,后面的那个“弓”字便轻得如同蚊子叫。
胤禟哈哈大笑,他抱了我说道:“虽然开始是爷霸王硬上弓,可后来桃儿还不是爱上爷!”得意的嘴脸很是欠扁。他忽又低声道:“说实话,那天桃儿侧卧在地毯上的样子,很是诱人……”
此时,小荷和小五两人与后面的侍卫离开了些距离,两个人一边对着花灯指指点点,一边亲昵地低声细语,便如我和胤禟一般。
“什么时候把他们两人的亲事办了吧!”胤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身后两人。
“嗯,还是要先问问他们两人的意思。”我答道。
“那我们分头去问……”
“主子,主子快看!”胤禟的话没完,就被小荷的叫声打断。
我回过头去,顺着小荷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老婆婆摆的小摊上,卖的东西很熟悉,正是我设计的米奇、米妮,以及其它卡通布绒玩偶。
“啊……”我轻叫。我试销这些布绒玩偶时,只想到怎样让市场认同这些玩偶,可没想到市场认同了以后,盗版便会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
胤禟也看到那小摊子,他问道:“要不要爷派人把种摊子全给收拾?”
他想帮我,我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给我收拾了倒是省了我的事,但我不想依靠他做这生意,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我为了爱和孩子而留下,陪他过这种锦衣玉食却不再自由、失却潇洒的日子,但我仍不想跟这里的女人一样,完全为了男人、依靠男人而活。
所以要做生意,既是打时间,也是想证明即便住在里,也能不靠人,活得自立、自主。失去两,与里的人便没有什么区别。不想如此!
因此,我拒绝他主动提供的便利,却走上前,问那老婆婆道:“玩偶怎么卖?”
“这玩偶啊,大的一两银子一个,小的二十文。”老婆婆沙哑着嗓音说道。
“这么贵呀?”我故作惊讶。
“还贵呀?”老婆婆有些不道。“那鸿升祥绸缎庄里和这个一样的,要卖八十两呢!”
“这个跟鸿升祥里卖的一样吗?”我追问。
“一模一样!”
“人家卖的东西,你怎么会做?”
“这有什么难,便会了!我说,你这位小福晋,到底买不买呀?怎么问起来没完啦?”
胤禟掏出一两银子道:“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些玩偶,一天能卖多少个?”
“这个呀,说不好,平时呀一天也就卖个四、五个,这赶上过节,逛的人多,卖得就多些,大概是七、八个吧!”
“这么多?您老可了笔小财!”我惊讶道。
一天几两银子的这些玩偶要做出来需要准备合用的布料、内料、针线,还得有人做,这些不都得花钱呀!还没算交给街东头霸三儿的保摊费,这几处一分,还能剩几个钱呀!”
“那您怎么不把价钱卖贵一点呢,也能多赚点钱!”
“唉,地摊儿生意,光顾的都是没多少闲钱的主儿,就这还嫌贵呢,再往贵里卖,就一个都别想卖出去咯!”
胤禟把银子给了她,拿起摊上的那个米奇,拉了我走人。
盗版出来的还真快呀,那玩偶上市不过三个月,盗版已经出现在街边啦。我还想靠它们做长久生意呢!
话说,古代没有保护知识产权的观念,更没有法律保护正版,打击盗版。即便在现代,有了这种保护知识产权的社会共识,在遇到毫无羞耻感的无赖屑小制作盗版时,也无法计较太甚。
我想着此事,任由胤禟拉着我走,愁眉不展。
“桃儿不必过于担心,这种小摊贩损不了你多少生意!”胤禟忽然说道。
“嗯?爷为何这样说?”我来了精神。
“你看,你的玩偶在店里一天能走三、四十个,而那老婆婆一天才卖三、四个,你的是她的多少倍?”胤禟层层剖析,“按理说,她的这么便宜,而你的又卖得那么贵,她的东西一出现,你的就完全没有生意了,可你的生意照样红火,这是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我满是期待地盯着他,听得更加专注。
“那是因为你的是先出现的,打响了名气,人们先认你的货,对别人的货便不大容易认同,此其一。”胤禟循循善诱。“其二,你那生意的顾客群是京城中的显贵,他们买东西是讲究店铺的名气的,轻易不会买地摊上的东西。即便买了,也决不敢拿出来给周围人看,因为他们怕被人笑话。刚才那老婆婆不是也说,光顾她的生意的,都是些没多少钱的主儿。”
矣?说得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一层?无论什么年代,上流社会的富人都是讲品位的。他们是不屑于到地摊上去买盗版货的,那盗版货越便宜,他们越不屑,因为那样有**份。
裕亲王府的小格格若是拿出花八十两银子在京城有名的绸缎庄买的米奇来炫耀,恭亲王的大孙女总不好意思拿出在地摊上买的只值一两银子的东西吧?人是有虚荣心的,是会攀比的。越是有条件的人,攀比起来越厉害。
那些去地摊上买东西的人,本来就不是的客户群。即使没有那老婆婆,些人也不会花八十两银子来买的玩偶。
“其三,她的玩偶用料简陋、做工粗糙,细看之下,比你的差多了。”
呀,我刚才光顾着担心,没注意这个!现在细看手里的玩偶,先,布料的配色不协调,我的米奇以黑红为主色调,适当搭配白色。而她的是红绿黄三种颜色搭配,虽然古人喜欢鲜艳的颜色,但毕竟配色也是一门艺术,审美情趣高的人,还是会比较欣赏我的这一个。其次,针线做工也比较粗糙,相较而言,我们府里的丫环更加心灵手巧些。再次,玩偶的神态完全没有的原始设计的灵性,那动画片里或憨态可掬、或灵巧淘气、或温柔可爱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这个盗版的玩偶,只盗了一个形似,神似却无从谈起。明眼人一下就能分辨出两者的不同。
既如此,我还担心什么?只要从胤禟分析的那几方面下手,突出自己的特点,就能在正版和盗版货之间划上一道深深的鸿沟,那些盗版根本构不成对我生意的威胁!
我家男人就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关键,并把两者的区别和我的优势分析得头头是道,这男人的脑子是拿什么做的?
我崇拜地看着我家男人,却没留神前面。
“小心!”我被胤禟一把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