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康熙赐给大米的那枚价值不菲的翡翠扳指收了起来。一回来我就问胤禟那枚扳指的来历。胤禟看了看我,说道:“这扳指牵涉到多年前的朝政之事。”
哦?来历这么复杂?难怪康熙要把扳指赏给大米时,胤禟的脸色忽的一变!
好奇心害死猫,太复杂的事还是少问!我正想转移话题,胤禟却毫不隐讳地道出了与七年前索额图被撤职、乃至后来被杀之事相关的一桩隐密。
原来,当时索额图作为太子党的领袖人物,私心与权欲膨胀到极点,他精心制定的太子礼仪几乎等同于皇帝。康熙早已对此有所不满,却有所隐忍,是这枚扳指最终引索额图的被拘和覆灭。
那年这枚扳指由缅甸进贡到宫中,太子见了,十分心喜,便欲据为己有。可没想到康熙也喜爱此物,早已令人登记在册。太子却仍靠着掌管内务府的官员是原索额图府中家奴、坚定的太子党成员的便利,取了这枚扳指。
此事很快被康熙现。一枚扳指事小,可其中折射出的隐患却不容忽视。联想到太子近年来种种不尊皇权的行为,康熙意识到索额图和太子的势力已经强大到可以越过皇权的地步。因此才有随后的康熙四十年,康熙调派索额图到德州陪伴生病的太子,却暗中让人在京城收集索额图的罪证,最后将索额图拘于宗人府,终至处死的结局。
历史上,索额图被处死后,太子与诸皇子间夺储的斗争才逐渐公开化。难道这些皇子与扳指事件有关?
我怀疑地看着胤禟,他在这里不会起了什么作用吧?胤禟却白了我一眼,道:“我那时太小!”
哦,七年前,他那时刚满十八岁吧?那八阿哥有二十岁了,也该有些能量了。
“也不是八哥!”胤禟好像读懂了我的想法,没好气地答道。
那是谁?我疑惑了。
“别瞎猜!女人家管好相公和孩子的事就好,别的,少操心!”胤禟口气霸道地说道。
唔,这人,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我不敢再往下想,便转移了话题。
这枚扳指背后竟有么大的牵连,以后却是不能让大米戴了,倒是可以作为一件传家宝流传后世。背负着这样一段历史,传到三百年后,还不得成为一件无价之宝?
对商驭的状况我还是放心的,每次散步到他的院子外,都能听到他那清雅平和的琴声。琴声反应了心声,我想,他的心境也应是平和的。
时而能遇到他和胤禟的对弈。两人似乎棋逢对手,很爱在一起下棋。偶尔听到他们交流些经商的心德体会,彼此间对对方的经商之道都颇为欣赏。
两人间很有些共同语言,若不是因为我,他们到很有可能会成为惺惺相惜的挚友。只可惜……
他们间更多的是相互攻讦、讽刺和挖苦。大多出现在谈论到我的时候。
“她最近身子养得还好吧?”商驭一边落子一边问。
“有太医的精心调理,又有下人们悉心的伺候,怎么会不好?不相干的人就别操份心了!”胤禟的语气中颇有些“桃儿的事与你何干?”的意思。
“不相干的人?她是我搭档,她心里最信的人也是我,怎是不相干?”商驭立刻反击。
“哼,现在已经不是了!她以后不会再干那事,也就不需要搭档了,而且,她现在心里最信的人是我!”对此事,胤禟颇为在意。
“别以为她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心就完全属于你了,你若是不好生待她,她照样不会睬你!”
“这话用不着你说,我心里清楚得很!”
“真清楚么?真清楚怎么还限制着的自由?”
“过三个月,不会再限制。”
“哼,你对她还是心里没谱,不然,为何非要过了三个月?”
……
这种口头上的争斗常在他们之间生。我不知道两个大男人为何要这么斗嘴,好像这么斗了,就得到了事实上的胜利一般。
人说男人有时就像小孩子,看来此话不假。
时光匆匆而过,大米小米越来越可爱。他们的小脸更加圆润,胖嘟嘟、红扑扑的,眼睛也更加灵活有神。这对双胞胎其实长得并不十分相像,最像的部分,是他们同样黑亮有神的大眼睛。
他们的表情也越来越丰富,能出的音节更是多姿多彩。尤其是小米,她一天到晚的叨叨咕咕,半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就连哭声都变化多端。
以前只会单章节地“哎哎”叫,逐渐的,哭声变化出了各种声调。从“啊吚”、“啊喂”再到“啊呀”,这些音节被拖着长音地变换出来,听着令人忍俊不禁。
大米不在哭声上占优势,但他表情的丰富,却让人体会到婴儿的脸变化之快。
“大米,怎么皱眉了?是不是尿湿了?”我俯头问道。
继续皱眉。
我打开尿布,“没有啊,没有尿湿啊!那大米是不是饿了?”
斜瞟一眼,面露不愈。本阿哥不是饭桶,才不是那么容易饿!
“不是呀,那是嫌你妹妹吵?”
终于用正眼看过来。算你说对了!
“妹妹就是爱说爱闹,你是当哥哥的,要让着她点。”
眼睛一眯缝,不屑。女人就是麻烦!
好拽的小子!我哭笑不得。
我说给胤禟听,胤禟一手抱他,一手抱我道:“不错,有我们皇家男人的气(,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bsp;这是皇家男人的气势?
“你小时候也这样?”
“去问我额娘好了。”
斜他一眼,无语。
大米却露出笑容,那表情如遇见知音般的欣喜。
不愧为两父子,明显的臭味相投!
三月之期就要到了,本应欣喜雀跃,奈何心中却兴奋不起来。服刑期满,就要被释放了,不是应该期待的么?为何心中却越来越空虚没底?
这些日子常常坐在窗前呆看外面的景物。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的蓝天万里无云,一眼能望到很远很远。那蓝天的尽头就是自由之域吧?那里曾如此地吸引我,让我奋不顾身,不惜丢掉一切。时移事易,现在却不再有彼时的心情和勇气。
是被胤禟罚怕么?不,和他达成三月之期的协议,走是理所当然的,他没理由罚。
那么,还是因为这里有了更多的牵挂?大米和小米,还有他们那个不断改变中的阿玛。这些日子,胤禟除了我这里,哪个院子也没去过。虽然仍早出晚归,但去的都是正经地方,他在忙正事。
他爱大米和小米。对他们很有耐心,他耐心地对待大米的惜字如金,也耐心地对待小米的唠唠叨叨,并乐在其中。他甚至亲自给他们换尿布。他原本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子,却像现代好男人一般,扮演着一个称职的父亲的角色。
他常常看着我们母子三人呆,脸上是温柔和宠溺的笑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满足。大米和小米睡着时,他便会来到我身边,从身后抱住我,与我厮磨缠绵。他会轻声在我耳边说道:“宝贝,真美,比以前还美。”他会借机吻我,吻遍我的脸颊、脖颈和耳垂。我若不及时想办法脱身,便会被他吃掉。
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滴滴,既让心动情动,却又让人黯然神伤。我们此时的生活太过美好,好得如同身处幻境。可我却知道,现实生活中,除却这些美好的事物,还有许多无奈和阴暗。美好总是短暂的,我该为短暂的美好,抛却即将到手的自由吗?
走,还是留?
我迷惘了,心中没有答案。
所以,我常常看着天空呆,希望老天能给我启示。
离着三月之期越近,呆的次数越多。明天就到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再一次呆望蔚蓝色的天穹。
那蓝是如此的明净,明净得容不下一点污秽,同时它又是如此的深湛,深湛得永远也望不穿,看不到它的尽头。那蓝色里似乎蕴含无限,却又空空如也,让人捉摸不定。
就像此时我的心境,连自己也不知心意所向。
“桃儿在干什么?”是胤禟稍显清冷的声音。
最近他每现我坐在窗前呆,都会用这种清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每次都会掩饰性的笑笑,“没什么,只是在看园子里的秋景。”我敷衍道。
我怎能直白地告诉他,我在想走还是留的问题?我不想看到他失落的眼神和痛楚的表情。
“三月之期要到了!”清冷而又无所谓的语气。
我惊得抬起头,他却似不经意地看向别处。
以往我们谁也不曾主动提起过这个越来越邻近的期限,两人都在尽量回避。他今天却主动提了出来,是想要我给出一个结果么?可我自己也不曾拿定主意,又能给他什么结果?
“是。”我低下头,垂了睫,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的犹豫和挣扎。
“那你……”说了一半,他便住了声。
沉默。此时的沉默是因为不知如何作答。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静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我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而他,也僵立在不远处。若不是还有他粗重的喘息声,这屋里便是一派死寂。
我们两个僵持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的脖子已经感到僵硬,低垂的头沉沉的。我在心里不住地数着花瓣,走,不走,走,不走……,想像中的那朵玫瑰,花瓣多得似乎永远也数不到尽头。
其实,不是数不到尽头,而是我需要别人给我一个停下来的理由。
“走吧,我让小荷帮你收拾行礼,秦道然会帮你安排好细软。”突如其来的语声,打破了长时间的沉寂,仿如石破天惊,在本已波涛暗涌的心湖中,掀起了涛天巨浪。
我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瞪视着他。他却转过身,只给了我一个背影。
他让我走?如此不在意地出言放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与他一直的表现很不一样。他说的不是真的!
“爷说的是真的?”我紧张地追问,带着莫名的心痛。
“爷从来都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他仍然背对着我,沉声道:“这里的一切你放心,大米小米我会照顾好,决不会让他们受了一丁点委曲;刘家人,我也不会找麻烦;商驭,若是愿意,我会让他陪你走。”
真是周到啊,连商驭这个他一直要灭之而后快的情敌都安排得如此妥贴!
他是真的不需要我再陪在身边了吧?
“为什么?”我不解,这与他以往的表现简直是南辕北辙。
“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他回过头,目光犀利地扫向我。那目光如刀似箭,我不敢直视,只能垂睫躲避。
他却不容我闪避,声色俱厉地道:“还问什么为什么?这不是我们的协议么?你履行了诺言,给我生下孩子,还额地生了两个,现在该爷履行诺言不是?放了商驭算是回报你的额履行协议。”
啊?是这么回事?可是,以前从没指望过他如此自觉地遵守协议,履行诺言……
“可是,我已经被皇阿玛封为你的侧福晋,就这么走掉,皇阿玛那里怎么交待?”我想起个关键问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看着我,冷笑一声,道:“桃儿操心的事还不少!放心,这事爷会安排。既能把林倩儿这个犯了重罪的死囚解救出来,便也能把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侧福晋解脱掉。”他停了停,眼睛微眯,“怎么,桃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桃儿还要什么?尽管提,看在你是我孩子的额娘的份上,爷会尽力满足。”
不太重要的侧福晋?嗯,这么定义我在他们皇家人眼中的位置很贴切!可我与他的情份仅仅局限于他孩子的额娘的份上么?这么说,我与他府里的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吧?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如此,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想得已经很周到了,不是么?
我终于摇了摇低垂着的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