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吐得越来越厉害,胤禟每天往府里请太医,太医蹙着眉头把脉,如临大敌。方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见效。
我说了句想吃水果,各地的瓜果就源源不断地送来。其中最受我青睐的就是四川的柑桔。我喜欢的是那种颜色青青的、酸味重重的桔子。
我剥了一个又一个,青青的桔皮,散着诱人的桔香,手指轻轻一掐、一剥,皮里的清汁便如水雾一般散了出来。凑到鼻端一嗅,带着酸酸的清香便盈满鼻间,我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喜欢的食物香味。
我剥下一瓣桔肉放入口中,嗯,酸酸的,水水的,清清爽爽的,桔子是我最近难得想吃的东西。再剥一瓣,闻闻香气,放入口中。第三瓣,闻闻香气,正要放入口中,嘴巴已经张开……,手上的桔瓣不见了,嘴巴却没接到。
我手指动动,没有!嘴巴咂咂,也没有!奇怪,我的桔子呢?凭空消失了?我睁开眼,却见胤禟站在面前嘴巴在动。
“那是我的桔子!”我控诉。
“真难吃!”他吐出了桔瓣,还又是皱眉,又是找茶水漱口的。
至于么?不就是酸了点嘛?
“酸了点?”胤禟酷酷地回答我不屑的眼神。“嗯,这桔子只不过比山西老醋酸上了那么一点!”
我挑挑眉:“桃儿喜欢这个味道的原因之一,就是它酸得没人敢跟我抢,谁抢,谁后悔!”我嘲笑他。
谁让他跟我抢?
他微微眯起了那双黑色的眼眸,唇角一勾,挂上了一丝笑意。
那笑很迷魅,迷魅得令人警觉。以往的经验,这种狐狸笑的出现是一种预兆,其意义便如猫头鹰的叫声: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只听他道:“这四川巡抚忒不省事,竟然派人送来了一车酸桔子,害得爷牙疼!”他顿了顿,又缓了语气道:“嗯,听说他儿子最近正好来京参加秋试,好像考得还不错。不过,秋试可是很有些难度的,考不考得上,不只凭学问,还要看各人的造化……”
他,他啥意思?就因桔子酸了点,便要毁了人家儿子一生的功名相报复?这个小心眼的家伙!
这些酸桔子可是我让下人们好不容易从那一车甜桔子中挑出来的,他这么一来,下次怕是一个酸桔子都挑不出来了。
“可别!”我情急地叫着,担心地看着他,却见他的嘴角一弯,漾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我的呼吸一滞。这只狐狸,又着了他的道!
他知道我喜欢吃酸桔子,一定会让四川巡抚下次多送点来。刚才那么说,不过是要看我着急的样子。他要报复四川巡抚是假,报复我的那句话才是真。
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我气恼地斜睨他眼,不再理他,专注的桔子。手指灵活地动着,很快,一个桔子又被我报销了。
想当初,我最喜欢两种青果,一是青桔,另一种就是青芒。想起青芒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流口水。
“唉,若是有青芒吃就圆满了!”心里的话不自觉地低喃出口。
“青芒是什么?”某人好奇地追问。
那么低的声音都能被他听见!
“青芒啊,就是一种青色的芒果。”我随口答道。
胤禟蹙起眉,显然没听说过“芒果”这个词。奇怪,难道芒果没有成为清宫的供品?
我取过纸笔,画了一个芒果的形状,说道:“芒果就是这个样子的水果,大概应该生长在极湿热、极南端的地方。可惜路途遥远,不然……”真怀念现代吃到的那些水果啊。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保鲜技术基本没有。从南方到京城要走上两个月,南方那些不好保鲜的水果,根本运不到京城。
唉!
下人们端上饭菜。昨天自己点的新鲜海鱼,今天一闻,却觉腥气刺鼻。
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我忙跑到木桶前狂呕。
这两天饭前饭后都要狂呕一通,胃里基本是空的,已经呕不出什么来了,可仍然是翻江倒海地想吐。我憋得满脸通红,眼泪汪汪,大口地喘着气。
“怀孕这差事真不是女人干的!”婚半气恼,半娇气地道。
扑哧!周围笑声轻响,转头看到小荷、小绿们憋笑的表情。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瞪了他们一眼:“错吗?这么辛苦的(,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c差事本来就应该让男人去做……”
哎呀,不好!又想吐,我顾不上理她们,回头面对木桶。
吐得昏天黑地,一点力气也没有。我跪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恶狠狠地在心里骂着小仔子怎么这么折腾人?恨不得马上把肚里的罪魁祸拿掉。
胤禟不知何时回来了,他从身后扶起我,把我抱进怀里。他心疼地拍着我的背道:“宝贝,会好的,忍一忍!”
我正难受得要命,被他这么一嘘呼,便更觉委曲。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呜咽道:“干嘛要让女人忍?你们男人为什么不忍!”想起家伙才是始作俑者,我对他更是没了好气。我用手捶着他的胸膛,“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你,我能受份罪嘛!”
我此时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好,好,怪我,都怪我!”胤禟哭笑不得地说道。
他把我抱坐在他的腿上,一个眼神,下人们便都脚地收拾利索出去。
“桃儿有气就冲着爷,千万别气着自己。”见我仍梨花带雨,他无奈道:“唉,若是能替桃儿受这份罪,爷倒真是求之不得!”
他伸手轻擦我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因为,他刚擦完,新的泪便又流下来。他不再用手擦,却凑上了唇。
温暖而柔软的唇轻蹭着我的脸颊,温柔的嘴唇似羽毛般轻刷着,他在用唇吮吻着我的泪。
我怔住了,忘了再哭。如此温柔的举动真的出自这个曾经暴虐地对待我的男人?
脸上的泪全都被他吮干,只有唇上还挂着一滴,他的唇凑上来,在我的唇上轻轻一吮,那滴泪也被他吮干。
我的身子猛地一颤,如遭电击。
是自打我出逃以来,我们两人间的第一个亲密动作,或者第一个温柔的吻。他用强的那次吻过我,可那是惩罚的吻,带着掠夺的凶悍和催残的暴虐,那个吻至今让我心有余悸。
可个吻却温柔无比,温柔得如同春风轻拂柳梢,春雨细细滋润着刚刚钻出泥土的嫩芽。
他的唇再次凑上前来,我却微微低下了头,躲开了。
我心里有他,爱他,可是那爱却破碎了。现在修复,还来得及么?
这段日子,我已经克服心里的障碍。身体不再抗拒他,也可以跟他轻松地笑闹,好似什么也没生过,可像这般亲昵,却仍让我迟疑。
他怔了一下,看了看我低垂的睫,没有再继续。我用手轻推,想要离开他的怀抱站起来。他却抱紧了我,让我无论怎样都挣不开。力气上斗不过他,只好作罢,任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他的右脸贴着我左侧的脸颊,轻轻地厮磨,温热的呼吸吹佛着我鬓边的碎,直吹到我敏感的脖颈中……
无聊地坐在院中,享受着深秋金色的阳光。
院中那棵大枫树的叶子已经红到极致。秋风中,不断有殷红如血的叶子从树上飘落下来,随着秋风跳出它的最后一支柔媚的舞蹈。那片片手掌形的枫叶,如上天最精细的杰作,把形、色之美挥到了极致。
精致而美丽的东西总是难得,也最容易破碎。我和胤禟间的爱情便是如此吧!
我们有过极浓烈的爱,爱到不顾死活,可是它却碎了。如今胤禟想要修复,我却迟疑不前。那天,我下意识地躲避他的吻,便是怕更加深陷其中。可是,是否躲开了他的吻,便能躲开他的情?若果真如此,那么,那时不时的心动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我手中拿着一片枫叶,不断地摩挲把玩,思绪却不知飘飞到哪里。
“桃儿干嘛坐在这儿呆,怎不到园子里去走走?”胤禟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自从上次他对温柔亲昵,我见到他便有些不自在。
终究是要走的,日子几乎都已经定了,何必再节外生枝,惹那红尘浪翻?
所以,我隐藏起自己的情绪,面对他时,明明心动情动,却此地无银地故作大方。而他,每到这个时候,都笑得高深莫测,似乎了然一切,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清楚地感受到我心里的不自在。不过,他却从来都没说破过。
我们两个就在这种诡异的,相互间异常熟悉,又似陌生的情绪下相处。
他不再与我过分亲昵,因为那样,我会不自在地逃开。
可他却会抓住所有的机会触碰我的身体,引起我的阵阵颤栗。这种颤栗,不同于前日的恐惧,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那是最深刻的心动情动。
每次都似不经意。两人散步时,他会以怕我摔跤为借口,一直牵着我的手;我的身体稍有些晃动,他便会把我整个儿搂在怀里,甚至干脆把我抱起来;吃饭弄脏手时,他会握着我的手,帮我擦干净;什么时间该吃哪种补品,他比谁记得都清楚,我若是不想吃,他便会把我抱在怀里亲手喂,不吃完,就别想走;晚上睡觉时,就更是要相拥整夜……
在他面前,我成了一个处处要人照顾、完全不能放手的孩子。
时间越长,我越是怀疑这个家伙在跟我**。
我们两人的孩子都快出生了,还要如初恋的那般**?我哭笑不得地想,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的确有效,让我越来越难以抗拒他的亲昵。我理智在拒绝,身体却渴望着他的接近。
是性,还是爱?是欲,还是恋?
我分不清,恐怕没有几人能分得清。爱和性,欲和恋本来就是紧紧相连不可分割的。
上一次我便爱得糊里糊涂,不知不觉的,就已经爱上,好像根本没有过程。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个先有性,再上升到爱,所以就没有恋爱的感觉。似乎一开始就爱,类似于一见钟情。
难道他不惜牺牲色相对我施展美男计,想要再次由性到爱搞定我?
这次,没门儿!
所以,我面对他的突然出现,收拾起满腔思绪,若无其事地迎视着他道:“今天已经去过园子里了。刚才见树上的枫叶红得可爱,便想拿来做几个书签。对了,爷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他看了看我,便也貌似轻松地一笑,说道:“今天刑部没多少事,再说我也想早回来陪陪我家桃儿。”他伸手握起我的手,举高,似是要看清我手里的枫叶,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眼睛。我的目光被他的胶着着,竟似无法离开。
他对灿唇一笑。那令千红失色、星辰暗然的笑啊,怎不令人魂失情动?
我的脸红了,我想。因为我感觉自己脸颊热,还因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得逞和愉悦。
用自我心理暗示坚固了一下午的防线,竟然在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下,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