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央知道自己醒了,却迟迟不想睁开眼睛,想抓住刚才还残留在脑海中的幻境。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中,她也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她为什么还不醒?”萧源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气。
太医见到龙颜震怒,立刻跪在地上叩首道:“皇上恕罪,那匕首上虽有剧毒,但臣已给杨尚仪服了解毒的丸药,实在不知尚仪为何不醒。”
“贵妃与尚仪同时中毒,贵妃早已醒来,尚仪为何到如今仍昏睡不醒,朕看你就是个庸医,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要在太医院尸位素餐了!”萧源气冲冲的说。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走进了房间。“臣妾请皇上恕罪,”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都是臣妾的罪过,才让菀妹妹受伤,害得妹妹到现在都未醒。”
听到那个声音,宛央觉得自己全身都像被浸入了冰水,彻骨的寒冷迅速从心底蔓延上来。然而秋慕然还在继续说着:“都是臣妾不慎打翻了酒杯,才给了皇后可乘之机,竟让她伤到了莞妹妹,真是……”
“起来吧,你也受了伤,”萧源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又冲着太医怒喝道:“还不快滚出去煎药!”
“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太医语无伦次的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萧源看秋慕然还跪在地上,因为之前也中了毒而面色灰白,大有弱不胜衣之感,便亲自起身扶起她来,“你身上的毒虽解了,但还是要好好休养才是,快回去吧。”
秋慕然抬起闪着盈盈泪光的眸子,眉间轻愁缭绕,小声道:“臣妾已经没事了,大许是因为伤口不大,所以中毒没有妹妹那样深,不过臣妾还是斗胆请皇上宽心,妹妹吉人天相,必会尽快醒来的。”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已经微弱的几不可闻,腿脚一软,竟是险些跌倒。
萧源想也没想就下意识托住了她的身子,宛央刚试着把眼睛睁开一线,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情景。秋慕然小鸟依人的靠在萧源胸前,一副楚楚可怜之态,两人依偎在一起,端的是神仙眷侣的模样,无端的刺伤了宛央的眼睛。眼底蓦然一热,她连忙重又闭上眼睛,将热泪封在眼底。
“臣妾真是没用……”秋慕然摇头道。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萧源只想赶快把她送走,便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向外走去。
秋慕然又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宛央一眼,眼底不经意闪过了杀意,还有些许的不解。那把匕首上的毒药是她亲手淬上去的,虽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却也不是太医院的太医能轻易解得了的。
那日她没能刺中杨莞的要害,萧源就匆匆而至,她只能装作中毒昏厥的样子,命手下的侍卫将皇后打昏,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皇后身上。果然如她所料,震怒中的萧源没有给皇后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将她关入天牢。
想到这里,秋慕然唇角轻轻弯起一点嘲讽的弧度,很快天牢那边便会传来皇后畏罪自尽的消息了。虽然没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杨莞,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宛央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睁开眼睛的瞬间,两行泪水便不争气的流下。她试着用手指触碰受伤的脸颊,却发现伤口已经被纱布层层包裹起来了,下半张脸上几乎都是纱布,只在嘴部和鼻部留出了空隙。
她苦笑了一下,这张脸还真是命运多舛,从前为了易容她曾狠心划破过,如今又破相了,只是这宫中的太医可没有鬼医的好手段,能将疤痕处理的一丝痕迹也无。听到沉重的脚步正向这里走来,她迅速躺回去,紧紧闭上眼睛。
来人径直走到了她的床前,许久都未发出任何声音,若不是能听到来人粗重的呼吸,宛央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刚才听到的脚步声都是子虚乌有的。
萧源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宛央见已经被拆穿,索性睁开了眼睛,冷冷回应:“奴婢若是刚才就醒了,岂不打扰了皇上和贵妃温存!”
萧源的表情明显一怔,随后竟笑出了声,他俯下身子,鼻尖几乎都要触到宛央的鼻尖,“你……是在吃贵妃的醋吗?”
他语气中的暧昧让宛央感到脸颊滚热,暗自庆幸自己的脸如今都被纱布遮掩着,没人能看到它有多红。“才不是!”
萧源站直身子,作势在空气中嗅了几下,才慢吞吞的说:“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老是有一股子醋味儿在屋子里,让朕的牙都酸了。”
宛央努力不让自己被他温柔的外表所欺骗,自行掀开被子下床,到桌子上倒了一杯茶,茶水很烫,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是背对着萧源的。
温热的大手忽然伸过来揽在她的腰间,宛央心头一惊,险些失手打碎了茶杯。然而茶水还是从她不稳的手中溅出了些,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红印。
“幸好你没事。”萧源在后面闷闷的说,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上,带来一阵*之感。
“奴婢命贱罢了,倘若贵妃娘娘的动作再快一点,奴婢恐怕就真的没命了。”宛央咬牙道,想起那天在燕池宫中的经历,她便不寒而栗。倘若她就那样死了,宫中也只不过少了一个尚仪而已,那她的家国大仇,又还有谁会记得?
“贵妃?”萧源语气中微有疑惑,他扳着宛央的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那天在燕池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宛央冷冷与他对视,语气几近于挑衅,“你的贵妃不是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哭诉了多少次了,想必当时殿内的侍卫与她的供词也是一致的,皇上又何须多此一举来听奴婢搬弄是非?”
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讽刺,萧源微微沉下了脸,一字字道:“朕,要听你说。”
宛央沉默了片刻,才将那天的事情和盘托出,每当她说到一个关键处,萧源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她才将整个事件的经过完整的说完,此时萧源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了。
“就是这样了……”她这样结束道,然而话音未落,萧源已经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他的双臂几近疯狂的收紧,勒得她全身的骨头隐隐作痛,然而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只是这样用力的抱紧她,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