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皇后并没有与宛央一起回宫,而是与李璟一道去了乾元宫探望卧病的宣帝。眼看时候还早,宛央便与紫玉微芷二人慢慢走回宫去,也正好欣赏一下宫中的美景。
离揽星台不远便看到月光下一片潋滟的水光,见宛央注视着那边,紫玉解释道:“那是宫中的照影湖,据说是很久以前一位皇帝的宠妃曾在湖边起舞,皇帝便赐名此湖为照影湖,而那位宠妃所跳的舞从此也改称为照影舞。”
“照影舞我倒是听说过,原来这个典故还是出在这里。”宛央点头道。
紫玉又道:“其实,在湖心亭欣赏周围的美景,才更是美不胜收呢。”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美啊,”微芷感叹道,“公主,我们去湖心亭里坐坐吧,在那里欣赏照影湖的景色,定然更惬意。”
宛央见那通往湖心亭的路长得很,今日穿的鞋子又不便长走,便道:“你与紫玉两个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微芷喜上眉梢,“是,奴婢一定速去速回。”说罢便拉着紫玉一路小跑的去了。
宛央看看周围,不远处有几个石墩簇拥着张桌子,便走过去坐下,也好歇歇脚。方坐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响起来,“长乐公主如此好兴致,此时竟然还流连在照影湖畔。”
萧源亦走到石桌边坐下,目光放肆地打量了宛央一番,戏谑地道:“看来子恪与公主很有缘分,今日的打扮很是相似。”
宛央顿觉面色一红,今日她身着一袭绯色广袖留仙裙,长发梳作双平髻,发上只佩了皇后赏赐的玉燕钗,确实与萧源的衣着很是相配。“长乐初入帝都时便承蒙秣陵侯赐教永朝的规矩礼仪,如今萧侯爷深夜与本公主共坐一席,恐怕也是不合规矩的罢。”
萧源轻笑出声:“看来公主还记恨着当日的事,那亦只是臣下受人之托不得已为之罢了,其实永朝对于男女之防并不严谨,尤其是皇室贵胄家的女子,在帝都是与男子平起平坐的。”
“有劳侯爷赐教了。”宛央起身,觉得多走些路去湖心亭找微芷也比坐在这里要好。
未曾想衣袖却被萧源抓住,宛央又羞又气,挣了几下都未挣开,萧源将那轻纱衣袖拉至鼻端深深一嗅,道:“公主的熏香很是清雅,子恪从未见识过此种花香,大约是宛国特有的品种吧。”
“请秣陵侯自重。”她眉尖紧蹙,厉声道。
然而萧源脸上仍挂着轻薄的笑意,道:“佳人如玉,子恪情难自禁。”
宛央再次用力想要将衣袖夺回,他却始终不放手。宛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神色,手起间银光一闪,半幅衣袖应声而断。
萧源看清她手中的是一枚小小的匕首,脸上却丝毫没有因这一变故变色,反而笑道:“子恪真是大开眼界,长乐公主竟然在宫中也身怀利刃。”
宛央见他已看到,索性公然将匕首放回腰带的夹层,那匕首是以软钢打造,可以任意弯曲,却不影响其削铁如泥的锋利。因衣袖断裂,半截光滑的手臂裸露在外,宛央却不以为意的扬眉道:“花虽美怎奈花刺拒人千里,秣陵侯下次可要小心了,还是寻朵不带刺的为好。”
萧源倏然欺近她身侧,在她耳边说:“带刺的花才是更美的话,本侯有信心将花刺拔去。”话音刚落,他身形一动,已掠出很远,夜空中传来他放肆的声音:“子恪多谢公主馈赠。”他扬起手,那半幅绯色衣袖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不久后,匆匆返回的微芷看到宛央的样子,大惊失色道:“公主,您的衣袖……”
“无妨,方才被花枝勾破了,我们快些回宫吧,这个样子实在……”宛央掩饰道。
紫玉忙脱下外袍披在宛央身上,借以遮挡失去的半幅衣袖,宛央留神看着她的神色,见她虽略有惊异却仍不失镇定,心下暗暗有了计较。
待回到聆芳殿中另行换过衣衫,微芷拿着那件留仙裙惋惜地道:“好漂亮的一件衣裳,就这么可惜了。”
紫玉伸手道:“奴婢替您送到制衣局去,让他们照原样再重新做一件便是。”
微芷正待递给她,宛央却忽然想起那枚软匕还留在腰带中,急忙拦了一下,将长裙抱在怀中,道:“不必了,本来我也不是很喜欢留仙裙,太拖曳了。”
紫玉略带疑惑地看着她过激的反应,犹疑道:“那也让奴婢帮您丢掉吧。”
宛央悄悄将软匕拔出藏在身后,才单手将长裙递给她,笑道:“丢掉后你便直接去侧殿与红玉一道休息吧,有微芷在这里守夜就好。”
紫玉依言退下,宛央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软匕放在枕下,嗔怒地瞪了一眼微芷:“也不晓得检查一下,若是被她们发现了这个,带刀入宫可是一项大罪了。”
微芷脸色也变了,“奴婢知罪,公主责罚我吧。”
宛央无奈的摇摇头,“算了,以后还是要警醒些,知道了吗?永朝的后宫比宛国的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若是一味这样下去,我们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微芷似懂非懂地说:“公主有什么好怕的,下个月大婚后公主便是太子妃了,亦是未来的皇后,在这宫里也算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又有咱们宛国公主的身份,就算有什么逾矩的地方怕是也无人敢非议了。”
宛央见她依旧是一副少女懵懂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事情哪有这样简单,算了,一时半会和你也说不清楚,连我自己现在也是云里雾里的,总之你多留点神谨慎些就是了。”
“微芷定然谨记公主的吩咐。”她又回复了平日活泼娇俏的样子,让宛央看在眼里觉得分外担心,有些后悔没有从宛国多带些婢女来,当时只想着不要让更多女子背井离乡,所以只带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微芷来。可是微芷素来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在这步步为难的宫廷中,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宛央想到今晚在照影湖边的事,心中便是一阵发麻的战栗,秣陵侯萧源在她初入帝都的时候加意为难,如今却又出言轻薄。这个让人总是看不透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直到入睡前,这个问题都萦绕在她的脑海,直到困意将所有疑问暂时埋入脑海深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