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宛央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空旷而高远的房顶下除了草堆外别无他物,四周散发着陈旧腐朽的味道,似乎这里很久都无人居住了。
宛央想要坐起身来,然而微微一动便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她好奇的低下头去,却看到自己双腕上各带着一条铁链。她顺着铁链看去,发现铁链的末端被牢牢固定在屋子中央的圆柱上,凭她的力气根本撼动不了。
一定是秋慕然在旁边埋伏下的帮手将自己绑架到这里来的,她提声喊道:“秋慕然,出来!”略带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屋顶下回响,却迟迟没有应答。
周围是一片沉默的寂静,似乎除了她自己以外,这间屋子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
宛央皱眉看着铁链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到袖中去取匕首,然而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被打昏的时候手里正拿着匕首,一定是遗失在那个茶摊上了。
秋慕然将自己弄到这个地方来,究竟有什么用意?宛央焦躁的打量着屋子周围,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看不到。天光从破败的窗户中洒落在地面上,可以看出此时大约是傍晚。她记得自己到帝都城门时方是正午,倘若还是同一天的话,这个地方离帝都应该也不会很远。
宛央正自思忖间,门外却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她警惕的抬头看向门口,却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丫头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那丫头走到她身边,沉默的从提盒中取出碗盘来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吃饭。
“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打发你来的?是秋慕然吗?”宛央一叠声的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那丫头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张开了嘴巴,指了指里面。
宛央面色陡然一变,那丫头张开的口内除了牙齿外空无一物,竟是被人摘去了舌头,不能说话。她颓然地挥挥手,表示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那丫头见她不吃,做了几个看不懂的手势,指着地上的饭菜,似乎是在劝她吃饭。宛央虽然懒得理会她,见她没有舌头也甚是可怜,便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那丫头见她神色坚决,便自行退了出去,出门时仍旧小心的将大门用铁链锁好。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除了这个哑女一日两次来送饭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宛央本是想以绝食将抓自己来的幕后黑手逼出来,那幕后操纵之人既没有命人将她格杀在当场,必然是留着她还有其他用处。然而直饿了两日,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出现,只有那哑女似乎颇为担心,每次送饭来都要用奇怪的手势劝她良久,似乎是要她吃饭。
宛央似乎从来没有这样饥饿过,好不容易忍了两日,便再也捱不下去。虽然那哑女送来的只是普通的白饭和青菜,但在饿了两天的人吃来已经是人间美味。待一大碗饭都已见了底,宛央才放下碗,再也不想尝试绝食的滋味。
哑女见她不再绝食,布满污渍的脸上似乎也微有喜色,收拾了吃过的盘盏放在食盒里,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将门锁上。
没有听到熟悉的铁链叮当声,宛央颇为好奇的抬起头来,看向敞开的门口。
此时已是第三天的日落时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即将消失,就在这光与暗的交界点,几个拖长的人影倏然出现在门口。
扑通一声,两个黑衣打扮的男子将一个人抛了进来,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被丢进来后便动也不动的趴在地板上。宛央微微眯起了眼睛,提声高喊道:“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径直丢了过来。宛央生怕是暗器,急忙向旁边一躲,无奈手被铁链束缚着,动作颇为不便。她的这个笨拙的躲闪更是激起了黑衣人肆无忌惮的笑声,那两人笑够了后便不再停留,任由宛央怎样问也不开口,而是将大门牢牢锁好,将宛央和地上那人关在了一起。
宛央先看向身旁的地上,那黑衣人丢过来竟是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洒脱挺拔,却从未见过。宛央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捡起信来,撕开封口,从内里取出了一张洁白的信笺。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轻声读出了信上的诗句,眉尖轻蹙,下面还有一行蝇头小字,“月夜郎君至,花好月圆,勿忘媒妁。”
完全是没头没尾的话,宛央再继续看下去,信笺上却再也没有其他内容了,连署名都没有。宛央皱眉思索了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头绪,然而她的目光无意中瞥到被自己随意丢弃在一边的信封时,瞳眸却忽然睁大。
那信封的背面,有一枚朱红的印章,繁复的花纹中间隐隐凸显一个“秋”字!
“秋慕然!”宛央连忙再去看信,秋慕然为何要给自己写这样的东西?她的目光从信纸上慢慢移到仍俯卧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神色渐渐凝重。
宛央正惊疑不定间,地上那人却闷哼了一声,缓缓翻了个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光铭!”在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间,宛央脱口惊呼道。
李珉似乎很是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瞳眸中却没有了平常的神色,满满盛着迷茫和……癫狂!
“光铭,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秋慕然把你抓来的?”宛央大声问。
然而李珉并没有回答她,事实上,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空洞的目光锁定了宛央,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李珉痛苦的叫了一声,脸上皮肤竟渐渐开始泛红,眼瞳中似乎也有血丝蔓延而上,分外狰狞。宛央惊愕的看着他的变化,下意识的想要向后躲去,却已经退无可退。
门外突然传来了女子清亮的笑声,宛央愕然抬头看向紧闭了门扇,大声喊道:“秋慕然?你出来,你把他怎么了?”
秋慕然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不必担心你的小情郎,他只不过是中了迷情散而已,只要你肯给他纾解一下,性命暂时是无碍的。”
宛央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惊恐睁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李珉痛苦的神色,心跳如擂鼓。
“快拿解药来,你这个卑鄙小人!”她尖叫着,心底一片冰冷,她明明知道这样是徒劳的,然而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解药?你不就是解药吗?”秋慕然语声陡然一转,“宛央,你就好好享受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礼罢,明日把你们两个绑在一起送到皇上面前,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她的话音方落,李珉已经再也控制不住体内汹涌的药性,一个纵身将宛央扑倒……窗外,秋慕然得意的笑声渐渐远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