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就在一切都安排妥当，所有人都以为圣驾即将回銮时，一声龙吟突然大殿中响起。

巨大的音波，让众人摇摇晃晃，更有人捂耳蹲下。

紧跟着，一片云雾凭空生出。

先是大殿，然后是寺庙，最后弥漫到了外面的街道。

云雾翻腾不息，似有一条青色龙影，在其中徘徊游弋。

“龙？”

“是龙吗？！”

“看到了，我看到了……”

“在哪？”

正一片混乱时，云雾剧烈激荡，一条青色巨龙冲天而起，出现在化生寺上方。

吞云吐雾，龙舞长安。

“这是……”

观音带着木吒已腾云远去，正欲离开长安地界返回普陀山。

龙吟响起之时，两人同时停住云头，回头张望。

青龙现身后，二人更是一脸愕然。

“师父……”木吒愣愣的望着远处的龙影：“是那条龙？”

“应该是吧。”观音菩萨同样惊讶，但更多的是疑惑。“但是，为什么是现在……”

之前菩萨一直有担忧，怕再生出什么变故。

好在一切顺利，除了袈裟锡杖的心塞小插曲，并无状况发生。

现在取经人已确定，不日便可西行。皇帝金口玉言，也不大可能更改。

那条龙偏偏此刻冒出，究竟是意欲何为？

……

长安之外，一处荒郊。

袁守诚席地而坐，瞪目观瞧。

“你果然是出来了……”袁守诚嘴角微挑，笑意难控。“虽不知因何此刻现身，但终归没有让我白等……”

袁守诚衣衫无风自动，身躯飘飘欲起。一股仙灵之力，从体内缓缓散发出来。

……

泾河深处，泾河龙王正与小鼍龙对弈。

忽然听到龙吟，父子二人抬首遥望。

“敖辰兄长？”小鼍龙第一时间判断了出来，脸上浮现出喜色。

“是他？”泾河龙王则是一怔。

小鼍龙本能的起身，便要出水去寻。

“且慢。”

泾河龙王一把将其拽住。

经敖辰的允许，小鼍龙已将全部事情告知老龙王。多日以来，老龙王一直想见见这条救他的真龙。

但是现在，显然有些不对劲。

“方才菩萨显圣，此刻又真龙现身。”泾河龙王对小鼍龙道：“你那敖辰兄长或许在筹谋什么，切不可此刻去相见。”

小鼍龙迟疑了下，还是听了父亲的话。

……

长安城中，一片欢腾。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神龙！”

“真的是龙啊！！”

百姓们一阵哗然，各个激动的面色通红。

甚至连稳重的朝臣们，都跌跌撞撞的跑到庭院，仰望着那庞大的青龙。

方才观音显圣，百姓们虔诚祈拜。

此刻青龙舞动长空，城中无一人叩首。

但眼中的敬畏，却更胜之前。

若只是单纯比较实力，敖辰和观音根本没法比。

区区一条未成年的真龙，连厉害些的真仙都不如。而观世音为四大菩萨之一，法力之强甚于诸佛。

但是，敖辰胜在个子大。

在绝大多数凡人眼里，对仙佛实力没有太清晰的概念。体型大小的视觉冲击，才是最直接的判断依据。

观音菩萨固然庄严神圣，但远不如一条神龙更令人震撼。

而且在敬畏的目光中，更掺杂着一种的向往。

龙。

传说中的圣物。

神佛是令人拜服的对象，龙却是许多人心中的信仰。

敬畏的同时，还有着莫名的亲近。

更别说，这里又是长安。

人王居所，真龙之气。

此前敖辰迟迟不敢入长安城，便是怕与龙气产生共鸣。后来藏入祖龙逆鳞，才偷摸着混了些天。

但是现在，敖辰不藏着了。

不怕产生共鸣，就怕共鸣不够大。

在敖辰显露真龙之躯后，长安城便出现了非同寻常的变化。

树木花草，房脊砖瓦，都散发出淡淡的光。

光芒一闪一耀眼，如同有了呼吸似的。

在呼吸起伏间，一缕缕金光飘出。

好似棉絮，又似清风。在空中飘飘荡荡，渐渐生出四肢龙角。

虽然看着很是模糊，但无疑是龙的形态。

穿梭于房檐屋脊，游荡于街道小巷。

人们起初只好奇的张望，但很快便有大胆的人尝试碰触。

光龙很灵巧的避开，没有展露任何敌意。

尝试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更有孩童嬉笑着追逐。

庞大青龙在天空游弋，幼小的光龙环绕于凡人身边。

就在百姓们迷醉其中时，在空中盘旋的青龙突然开口出声。

“有女名曰庆都，出生时常有黄云覆其上，及成年常有龙随之……既而阴风四合，赤龙感之有孕，十四月生子于丹陵。此子名‘尧’，为上古五帝……”

青龙之音如雷鸣悦耳，众百姓皆用心倾听。

听到一半，有识者立解其意，神情激动几乎高呼。

观音菩萨与木吒亦在云端倾听，听到此处齐齐色变。

“不好！”观音菩萨难得显出怒色：“此龙好大胆子，竟敢如此！”

正待解开封印的袁守诚，身躯亦是一阵摇晃，露出从未有过的惊容。

“你的本意，竟在于此吗……”

观音菩萨手掐法决，意以力相阻。

可施法之前，又生生停住。

“师父！”木吒急道：“不能让他说下去了。”

“阻止不了……”观音菩萨面色凄苦：“此龙为真龙，李世民为天子。龙气相合，真龙天子圣音。我若强行阻拦，必引王朝气运反噬。”

木吒决然道：“既然如此，我愿背此因果，替师父出手……”

“你更不行。”观音菩萨叹道：“此音入人心，佛祖亦无能为力。”

青龙之音仍在继续，长安之外凡人亦可闻听。

“尔等为龙之传人，当永记于心，流传后世，天佑大唐。”

青龙音止，百姓高呼。

“龙之传人，天佑大唐！”

“龙之传人，天佑大唐！”

“龙之传人，天佑大唐……”

李世民顺势直接下旨建龙祠塑龙像，封龙为护国圣物，以后龙便是大唐的信仰图腾。

泾河深处水府，老龙和小鼍龙面面相窥，一脸的惊容。

“你那敖辰兄长，所图实在非小啊……”老龙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小鼍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身体激动的颤抖。

观音菩萨一脸灰暗，托瓶之手隐隐不稳。

“太过小瞧此龙，方成今日之患。”

这不是来阻挠西行，而是来抢佛门的信徒。

人人皆以龙之传人自居，又怎会让佛门凌驾于上。

日后即便取得真经回到长安，只怕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那大乘精义。

“师父，我们怎么办？”木吒完全没了主意。

“此事已非为师能决断，当速告知佛祖。”观音菩萨此刻无比的头痛。

本来是佛门大兴之筹谋，却出现信仰之争的苗头。幸好有天庭斩龙台在，锁住龙族气运。否则让四海龙族都有了感应，只怕整个南瞻部洲都会出乱子。

木吒有些不甘心：“那这条龙就不管了吗？”

“不用我们，有人会去处理。”观音菩萨看向另一个方向。

长安城外一道金光升起，正向青龙所在飞去。

……

《旧唐书》卷三，本纪第三，太宗李世民下。

贞观十三年，长安水陆会，真龙显圣。示国民皆龙之裔，大唐天佑！太宗下旨建龙祠造真像，封龙为护国圣物，以龙为图腾。自尔日后，唐人皆以龙之裔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