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那是诗人的诗集!”齐磊急忙说道。
“那你签个字,把东西领回去吧。”
“多谢多谢!”齐磊急忙点头,签字领取陈大诗人的遗物。
走出派出所,张国宁和王耀岩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张国宁看着王耀岩说道:“这次算你小子走运,省了一大笔赔偿款。不过,这次安全事故的罚款,还是你自己解决!”
王耀岩连连点头:“张经理,这个不用说的,只求你活动活动,把事故责任推给死者,我少交一些罚款。”
张国宁哼了一声:“我当然会活动,能不能少交罚款,要看总公司的意思。”
齐磊瞪着王耀岩,问道:“陈光明的赔偿款,怎么办?”
王耀岩咧嘴一笑:“他无名无姓,又没有亲属过来,我赔给谁?赔给死者,然后一起火化了?”
“放屁!”齐磊手指王耀岩大叫:“你敢说人家无名无姓没有家人?只是人家亲属还没有找来!你先把赔偿款给我,放我这里,免得你到时候赖账!他是我带来的,我就是他的亲属!”
王耀岩叹气,点头道:“行行行,我给你一万块,你也就别吭声了。我是工地负责人,我有责任;你是带班干活的,你也有责任!只是我倒霉,要承担的责任多一些……”
齐磊冷笑:“王耀岩,一万块就想了结一条人命?你特码想得真好!”
王耀岩皱眉:“我给一万五,最多了。”
“你们俩之间的破事,我管不着。”张国宁挥挥手,上车跑了。
齐磊不放过王耀岩,继续索要赔偿款。
王耀岩讨价还价,最后答应给两万块,暂时放在齐磊这里。
大诗人火化以后,事情告一段落。
王耀岩给了齐磊两万块,从此和齐磊老死不相往来。
齐磊痛定思痛,带着工人们干活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注意劳动安全培训。
每天晚上,齐磊都会打开大诗人的诗集,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诗,希望从字里行间,找到大诗人的身份信息。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齐磊将两本诗集都背熟了,还是不知道大诗人到底叫什么,家乡在哪里。
大诗人的诗歌里面,出现最多的字词,就是‘翅膀’和‘灵魂’。
齐磊无数次回想大诗人坠楼的场景,觉得他已经找到自己的灵魂了,所以张开翅膀而去。
而自己的灵魂又在哪里?齐磊很迷茫。
……
就在齐磊为了灵魂的事而苦恼的时候,振华也在为灵魂焦头烂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东湾村的人们,会在夜间听见诡异、凄凉的哭声。
那哭声一声长一声短,一声重一声轻,随风飘来,似乎就来自一组的村后,来自秀莲的坟地附近!
诡异的夜哭,从中秋节之后就开始了,隔三差五就会出现,断断续续,一直到了十月份,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乡亲们都很害怕,议论纷纷,说那是秀莲的灵魂在夜里哭泣。
在这种恐惧的情绪中,乡亲们又开始抱怨振华和齐磊,认为是他们偷埋秀莲的骨灰,给村子里带来的不祥。
恐惧在蔓延,乡亲们都不敢单独走夜路了,每天晚上早早地关门。
东湾村胆子最大的,是杀猪匠王响。
据说杀猪匠常年宰杀大畜生,身上杀气很重,可以震慑那些孤魂野鬼。
于是,乡亲们就怂恿王响夜里去查看查看。
王响果然有胆气,夜里带着振华去河边巡视,却一无所见。
振华是党员,是无神论者。他不相信是秀莲的灵魂在哭诉,但是却也无法解释那诡异的夜哭。
乡亲们已经私下开会了,商量要不要将秀莲的骨灰挖出来,另行处理。
振华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焦急,赶紧给齐磊写信,让他回来商量一下。
齐磊接到振华的来信,也大吃一惊,将工地交给陈道刚,急匆匆地赶回了东湾村。
那天刚好是大雪前一天,距离冬至还有半个月。
当天晚上,齐磊在振华家里吃饭,饭后两人关门商量。
齐磊说道:“说实话,我情愿秀莲真的有灵魂。振华,我们今晚上就去河滩,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如果秀莲在天有灵,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振华摇头:“我是党员,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相信那哭声和秀莲有任何关系。一定是有人在捣鬼,故意制造恐慌!”
齐磊皱眉问道:“那哭声,你听见过吗?”
“当然听见过,刮北风的时候,经常听到。不过那声音……不像是本地口音。”
“不是本地口音?这么说还是个外来的鬼?行,今晚咱哥俩去捉鬼,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齐磊摩拳擦掌。
“其实我很怀疑一个人,就是没有证据。”振华迟疑着说道。
“怀疑谁?”
“铁桥!”振华摸着下巴,沉吟道:“我听见过好几次夜哭之声,觉得那声音很像铁桥。但是我问过宋家财,这小子却坚决否认。我也问了铁桥,铁桥却一句话不说……”
齐磊也深感困惑,皱眉道:“如果是铁桥,那么她的动机又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装鬼制造恐慌?”
振华摇摇头,表示无解。
齐磊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今晚都要去河滩边上转转!”
振华摇头:“没用的,我和响大爷有两次去查看,什么都没看到。”
齐磊却很固执,拉着振华就走。
两人趁着月色,来到秀莲的坟地上,坐下来抽烟聊天。
齐磊又说起了陈大诗人的事,还给秀莲读了几首大诗人的诗歌。
振华叹息:“可惜了一个大诗人,就这样没了。齐磊,这也是你做的孽,一心想着赚钱,招收盲流工人,结果让一个才华横溢的诗人客死他乡。”
齐磊神情落寞,仰天长叹道:“你说我作孽,我承认。马导师说得对,资本来到世间,每一个毛孔都是肮脏的、血淋淋的……我想把生意做大,就要积蓄资本,就避免不了这些肮脏的手段。当然了,我不是黑砖窑的老板,没有强迫任何人来干活。他们都是寻亲访友不遇,流落街头身无分文,自愿来我这里打零工的。”
振华沉默不语。
齐磊又说道:“等我以后有钱了,也可以做个慈善家,来弥补我对这些盲流工人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