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音此话一出,花厅里整个安静了下来,玉卿和慕云两个丫头面露错愕,苏星河细长分明的指骨依然捏着茶杯的杯沿。
但是温然清润的眸子里分明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戏谑之意,淡淡扫向对面坐着的徐英勤,而徐英勤因为吃惊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就在徐韶音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出来的时候,徐英勤闭上了嘴巴,拿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抬头再看向徐韶音时,眸子里已然清淡如水。
“你这丫头这没得居然打趣哥哥,哎呀。想来哥哥就觉得心酸的很啊!没想到这妹妹经过大变如今脑子也比往常迟钝了这么多!”
惋惜之意溢于言表。苏星河闻言淡淡瞅了他一眼,随即眼中浅浅笑意淡去,转眸饶有兴致的看向徐韶音,分明在看她会如何回答。
徐韶音听了徐英勤的话,神色未变,眉眼间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的架势,拿起桌子上果盘里捏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轻声问道。
“哥哥说这话妹妹可就伤心了啊,外人常说因为妹妹的事情导致了哥哥升迁无望,如今听到哥哥这样说,显然还是对之前的事情挂念在心,妹妹一直寝食难安,今日就在大家的见证下,给哥哥道歉,希望哥哥能够理解妹妹和离的痛楚。”
说完就像变戏法一般在玉卿,慕云甚至还有对面三个男子震惊的目光中从怀中不知何处掏出一个上好的丝绢出来,手指轻捏边角,凑到并未有泪水涌出的眼角,那架势轻柔如弱柳扶风,分明一个妩媚佳人梨花带雨的撩人模样,只是如果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泪珠的话应该效果更好。
偏偏徐韶音保养的粉嫩细腻的俏脸上不要说泪珠就连半分的汗珠子也没有。
这一番举动做出来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些矫揉造作的感觉,玉卿和慕云回过神来,相视一眼只作不闻,徐英勤看着这样的徐韶音面容一滞,嘴角只抽搐,至于苏星河却是眸子深深,手中拿着的茶杯也微微停滞,眼神中只有眼前那名俏丽的女子。
一直垂眸站在后面的元宝,一边从怀中掏出方才还剩下的一块茶点放入口中,猛然看到这一幕,一个没咽下去,“咳”的一声将那茶点从喉咙给咳了出来,那茶点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正好落在徐韶音面前的青砖平板地上。
众人再是一愣,再也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徐韶音仍然神情淡然。
在这轰然的笑声中,元宝偷偷俯身凑近自家公子的耳旁,眼睛却是瞅着不远处神情淡然的女子轻声问道,“公子,音儿小姐什么时候开始用上手绢了啊?”
而且还是那样质地的手绢?要知道徐韶音打小就不怎么爱用手绢,每每有了手绢都是塞给丫鬟婢女让她们收起来,自己用时再拿过来,如今居然从她自己身上掏出一条手绢来,元宝整个人都惊呆了。
闻言,苏星河抬眸不禁朝徐韶音看去,目光久久注视在她手中的丝绢上,倏然一深,随即朝元宝暗暗摆摆手,意思十分明白让元宝不要再问了,元宝见状,不情愿的抽了抽鼻子走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半天,徐英勤勉强收了脸上笑意,无奈的瞅着徐韶音摇摇头,含笑问道,“你这丫头如今倒是越发的牙尖嘴利了,怎么样都说不过你啊!说吧,怎么你大哥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到你嘴里就突然换了职业成了媒婆呢?”
到现在徐英勤都想不明白,自己自从来了她的院子不到一刻钟,不过说了五句话不到,就突然成了她口中的媒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些日子小妹不是一直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吗?大哥你突然跑来说找我有事,而且还说跟我有关,除了一直操心我婚姻大事的你们,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徐韶音老老实实将方才心中的那个念头说了出来。
“呔!你这丫头啊,真是要气死我了!你以为我会来给你说媒吗?你这么厉害若是去了别人家只怕也是要去祸害人家,我跟别人没仇没怨的,又怎么会想要去加害他们呢!”翻了翻白眼,徐英勤不客气的讽刺说道。
“恩。大哥说的对。”破天荒的徐韶音没有反驳,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出子委实有些太过突然,吓到了徐英勤也惊到了苏星河,不过苏星河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虽然心中吃惊,面上神色不变,镇定淡然。
“你!嗨!你真是要气死我了!算了,今天来我确实有事情要找你,不过话说回来你可不像你说的那么老实,前些日子本来以为你只是去了茶摊一次,没想到惊醒你一次之后你居然第二天又去了你说你做事之前怎么不好想想呢?”提起这个,徐英勤语气里半是痛心疾首半是担忧和惋惜。
“大哥就不要在这里跟我山路十八弯了,还是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猛然从徐英勤口中听到茶摊的事情,徐韶音反而镇定了下来,这些日子她虽然人在府中心中却时常为茶摊贸然讽刺朱文的事情而忧虑,如今大哥突然来访说起此事,她心中石头却是轻了些。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这些日子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中就可以了,有事让她们两个丫头出去,如今书局茶馆,到处都在议论这些事情,那些士子一向都是眼高手低,空谈一片的,就算你听到了什么也只当没听到,不然平白生出一肚子气,反而如了某些人的愿。”
看到徐韶音听了自己的话,面上神色不变,徐英勤这才放心下来,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那些士子应该骂我,而且骂的很难听的?”闻言,徐韶音眨了眨眼睛,婉声问道。
“确实。”这次徐英勤还未回答,旁边的苏星河指尖婆娑着璧沿,淡笑回答道。
徐韶音闻言不禁挑眉看向苏星河,目光淡淡扫了他几眼,轻笑一声,再度拿起一块蜜饯放进口中,饶有兴致的含笑问道,只是这次问的依然还是徐英勤。
“那大哥,小妹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一下,那些士子应该不止只是骂我的,应该还有其他人有不同看法的吧。”
说实话说道这句话时,徐韶音心中是有些心虚的,如果是现代她可以确定所有人都是举双手赞同她的观点的,而且没准微博论坛上都要刷到热搜榜去。
可是在这里,在古代大成,说实话徐韶音的心里很没有底,当初冲动之下只图报仇所以不计后果的就把自己的一切愤怒发泄出来,却忘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封建阶级未必能够理解也未必能够接受她的看法和观念,所以这些日子她没事就在心中思索着这个问题。
“你呀你呀!我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闻言,徐英勤无奈的白了徐韶音一眼,这丫头还是同小时候一般客观,仿佛天大的事情都不能难倒她一样。
苏星河拿着折扇的手在桌角边微顿,清润的眸子不禁多看了徐韶音几眼,眉眼里蕴满笑意。
“怎么?你看我说对了吧,不止是所有人都不赞同我的想法的吧。”
看到大哥徐英勤如此举动,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长舒一口气,面子上她却一点都不愿意就就放过大哥徐英勤,乘胜追击再度反问道。
“是是是!你说的对!你什么都对!哎呀,你这小丫头啊!”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苦笑,徐英勤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仿佛胜利的斗鸡一般的徐韶音,直想要去揉揉她的发髻,想了想,目光扫到旁边的苏星河收了回来。
此时苏星河虽然手中折扇不知何时打开,轻轻摇曳,细细微风在空气中来来去去,虽然并不觉得有多凉爽。
倒是在这燥热的温度里平添了几分凉意,多的是几分惬意,而他另一只手垂在衣角旁,细长的指节在椅子的间隙里婆娑来去,仿佛在回想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一个举动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说苏星河只是这样的话,徐英勤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可是苏星河此时不是这个样子。
面上清润如常,眸光淡淡,有那细微的日光穿过窗户,经过铜镜的折射映照在他褐色的瞳孔中,带着几分神秘,只是徐英勤朝着他特别的瞳孔看去,却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一个人女子的身影,长发及腰,一个懒懒的发髻,明亮的大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绯红的唇角微微扬起,笑容明媚,偏偏又带着几分女子的小得意和小俏皮,让人舍不得收回目光,只想一直看下去。
转过头去,眼前的徐韶音倒是比他在苏星河眼中看到的更生动了几分。
思及此,徐英勤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星河冷哼一声,随即拿起茶杯凑到唇边,淡淡抿了一口。
那悠然咸淡的架势分明惬意非凡,正待说些什么,徐韶音一改方才的得意,神色认真的郑重对他说道。
“在这里,妹妹要谢谢哥哥帮妹妹善后。”虽然徐韶音并未明言说是什么事情,但是徐英勤和苏星河却是知道是为了当初在官府那里隐瞒的事情,只是徐韶音却是感谢错了人,帮了她的是苏星河,而非她大哥徐英勤。
闻言徐英勤开口就要否认,苏星河却是飞快的给了一记眼色,徐英勤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将要说出的否认之词咽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