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陆离先是要将牛头的情绪稳定住，他伸手握住了牛头的手掌，缓缓地说道：“不要着急，你慢慢说。”

“慢慢说就赶不上了。”牛头急忙咽了口唾沫，然后将陆离的手掌紧握，双眼死死看着陆离的双眼，“真人！他已经浸入到了地府的高层深处，甚至要向阎罗王下手。”

听到这话，陆离和米果交换了一下眼神。陆离无奈地看着牛头，出声打断道：“关于阎罗王的事情。”

“什么？”牛头望着陆离和米果的脸色，还有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的眼神之中顿时涌起了恐慌，“难道他已经对阎罗王下手了？”

陆离无奈地点了点头。

牛头的身子顿时一阵剧颤，他的精神头原本就不算太好，这个时候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了。牛头失魂落魄之中，不断地呢喃自语，“不可能的，怎么会这么快，这怎么可能？”一边说着这话，他就连陆离的手掌也松了开来。

陆离见到牛头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赶紧反手将他手腕抓住，急切地说道：“你先不要丧气。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可以告诉你，阎罗王现在只是处在昏迷之中，并没有魂飞魄散。你口中那个人，到现在还在让青灯鬼出来活动，说明他还有许准备没有完成，我们还有机会。”

牛头听到陆离这话，眼神之中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气。他勉强坐直了身子，随后振作起精神来，“真人你说的没错，我们应该还有机会。他绝对没有料到，真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到阴间，他的计划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

“没错。”陆离见到牛头重新打起精神来，终于算是小小松了口气，他赶紧继续问道：“你先和我说说，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你口中的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牛头小小喘了口气，随后眼神中透露出回忆的神色。他语带戚戚然地说道：“我当初在抓捕那些游魂的时候，发现现在这个世道，越来越多的灵魂受到了污染。甚至这种污染，到了他们下一次轮回的时候，依旧在他们心中留下种子。万万年来的工作，使得我身心俱疲。我看不到未来，真人，你明白了？”

陆离面沉如水，并没有去接牛头的话。他虽然存在的时间，比牛头更加悠长，但是因为他们两个所处的位置不同，以至于陆离其实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对方。当你不能设身处地地从别人的角度来看问题的时候，那种敷衍的认同，更像是伤害。

对于陆离的默不作声，牛头显然是早有预料，他直接苦笑摇头，“真人自然是不会懂的，你一直在天地之间逍遥，可不像我们这些小吏，整天只能面对这些污糟事情。然后……”牛头的表情顿时从回忆变成了畏惧，“那位大人出现在我面前。”

牛头的身体稍稍僵硬起来，瞳孔都在不断晃动，“那位大人告诉我，与其等着这些恶人经过每一世的轮回与惩罚之后改过自新，不如从根源上将他们彻底消灭。”

陆离听到这话，不由地张大了嘴巴。他赶紧追问牛头，“你说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他，他……”牛头说话突然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他额头上的青筋甚至隐约之间跳动个不停。

米果紧张地抓住陆离的衣角，“陆离，牛头会不会体内的魔气还没有消除干净？他怎么，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的，你相信我。”陆离抓了抓米果的手掌以示安慰，而他那双眼睛却是紧盯这牛头不放。

牛头的面孔隐约涨红了起来，他口中还是难以说出更多内容，“他……该死的，我说不出来！真人，话就在嘴边，可是我说不出来。”

陆离的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他转念一想，立即明白了牛头现在处境，“那人一定是当初在你灵魂之上下了禁制，不让你说出他的名字！”

牛头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死命点头。

陆离咬了咬牙，一时之间也是束手无策。这种法术极其恶毒，往往是上位者用来控制下人的邪法，保证手下不会出卖某些秘密。但是这种禁制却不容易消除，他会一直存在手下灵魂之中，中术者有可能余生都活在这一片阴影之下。最重要的是，他只是一种法术，并不是魔气，所以刚才陆离与米果的净化之火，才没有将这禁制去除。

现在的方法，就是找一个禁制方面的顶级人物，然后为牛头将这禁制去除干净，这样他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只是按照牛头之前的话来看，这位大人物的实力不知高到了何种程度。

想要找到一个实力更高一层人来破解禁制，短时间内怎么能够完成？只怕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是为时晚矣。

局面陷入僵局之中。牛头急着想要说话，可是如鲠在喉，想吐却难以吐出。陆离空空守着牛头这个知情者，但是问不到想要的情报，那也是无用之极。

就在他们两人同样一筹莫展的时候，米果突然举起手来。就像是在课堂上准备回答问题的学生。

陆离看了米果一眼，见着她那可爱样子，差点没能绷住严肃的面孔。

米果见到陆离看了过来，直接开口说道：“我现在啊，虽然牛头不能说出那位什么大人的名字，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试试看？试试看别的和那位大人相关的信息，或者人来。也与说出那些人的名字，陆离和我就能猜到那个人的真身是谁了呢？”

听到米果建议，牛头和陆离都是眼前一亮。他们对视了一眼，陆离点头说道：“可行。”

牛头也是点头，“那我就试试。”说完这话，他便闭起嘴巴，嘴唇挪动了几次，似乎是在尝试词句，不过都没能说出口来。牛头急得满头大汗，陆离与米果也只能一边着急，却不能为牛头使力。

几分钟后，米果率先无奈摇头，“看来是不行了，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还以为……”

就在此时，牛头口中终于发出了声音，“本心若虚空，清净无一物。焚荡淫怒痴，圆寂了见佛。五彩图圣像，悟真非妄，妄，妄……”说到这个字时，牛头就像是吐尽了胸腹之中真气，整个人突然颓败下来。

陆离原本还在凝神听着牛头的话，这时候立即发现了牛头面色不对。他赶紧弯下腰去，伸手按住牛头的胸口，“牛头，你怎么了？”

牛头那种面孔从极白转瞬之间灰黑了下去，就像是树木失去了所有水分。

“不好！”陆离顿时大惊，“肯定是那人发现了不对，从远处激发了禁制！”

“啊！”米果吓了一跳，“那怎么办？我们得救救牛头！”

陆离咬牙点头，便是伸手朝向米果，“米果你再输送一些生命源力来，我试试看……”

“不，不必试了。”牛头苦笑着说道：“我知道，知道这个禁制，解不了的，真人，真人你不必为我这个必死之人……浪费法力了。”

“能不能活，试过才知道。”陆离并不管牛头的话，只是与米果十指紧扣，将米果输出的生命源力稳定后传入牛头体内。

然而牛头的身体依旧无法挽回地萎靡了下去。他苦笑着望着天花板，双眼已经没了焦距，“我已活过万万年，见过万万生灵在这生死之间徘徊挣扎，恶种绵延，良善沉沦，却不知此处是地狱，还是这世间，处处炼狱？”

话音落时，牛头已经在陆离手中变成了一具遍布裂纹的石雕。陆离与米果掌心那些微薄的白光，显得这么软弱无力。

米果眼眶顿时一红，泪水在不停打转。

陆离也是浑身颓唐，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想要回头安慰身后的米果。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别墅之外，突然传来了重机车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