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就有二,见王二一脸陶醉的啃着饼喝着豆沫,那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有的人就受不了了。虽说觉得五文钱一个饼贵了点,可人家这又是饼又是鸡蛋又是羊油的,想讨价还价也不好意思啊。
还真就有讨价还价的。
苗翠花无奈的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妇人:“大娘,一个鸡蛋,一块羊油,两张饼,我还得费柴火费精神,刨去本钱,你总得让我赚点儿吧?”
“也没说不让你赚啊,你少赚个不行?”妇人嘟嘟哝哝,拉了拉身边的儿子,可那小子啃着手指两眼望着炉子上的饼,哪舍得走人。
“出来做生意的,能多赚的,谁想少赚?”苗翠花反问一句,随后叹口气道,“我一个小姑娘家,没爹没娘,还要养活一个弟弟,我不多赚几个钱,拿啥养他?”
听到苗翠花说自己没爹没娘的时候,旁边深知其中缘由的几人,忍不住往对面那包子摊上瞄了一眼。
总之,我没爹没娘,小小年纪自立家门养活弟弟,卖个饼你们还要跟我讨价还价,还让不让人活了?
所以,你吃就买,不想花钱就别吃,反正我是不会降价的。
不过,苗翠花发现自己失算了,这才不上一个时辰,她带来的白饼就下去了一大半。她原本是怕自己头一天来,生意冷淡才没做多少白饼,也免得剩下了,哪想到羊油饼竟然大受欢迎,销量这么好。
看来明天要多做点白饼才行了。倒是豆沫还剩了一半,毕竟,她这里就这么几个碗,有想吃豆沫的人自己没有碗,只得作罢。
生意这么好,苗翠花是高兴了,可对面的不乐意了啊。
开什么玩笑,一个破饼要五文钱,竟然还有那么多人买,他们都傻了吗?苗富贵咬牙切齿的和面擀面,大手飞快的包着白菜猪肉馅的包子。不对,应该是白菜馅儿的,那猪肉只不过是里头的点缀罢了。
给人端上饭后,郑多娣活动了下酸软的胳膊,望着苗翠花那边狠狠呸了一口——一个饼卖五文钱,坑傻子的吧。
“饼卖完了,面也没了,光剩豆沫了,赶明儿我多和点面来。”苗翠花笑眯眯的对来卖饼的大妈说道,顺便从手边的小罐子里盛出来两勺切成小段的酸豆角,“要是买我豆沫吃,一碗豆沫送两勺酸豆角,我自个儿腌的,你尝尝。”
那酸豆角又酸又辣,这样的夏天吃起来,确实爽口又开胃。
“行,那你等着啊,给我留点儿那什么……哦,豆沫,给我留点儿豆沫我回家拿锅去!”
挥手送别那大娘,苗翠花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冲对面招手:“豆沫热乎的,一文钱一碗,要喝就赶紧过来啊。”
呸,谁要过去啊?!郑多娣狠狠的跺脚。
可过了一阵子,苗富贵先忍不住了。
当然,他不是因为嘴馋而忍不住的。
因为苗翠花是这么吆喝的——
“豆沫豆沫,你尝一尝,你看一看,我这豆沫稠乎乎,可不是那稀溜溜的米汤。你们吃米汤的时候就没查查那一碗里头能有几粒米?一碗米汤一文钱,一碗豆沫也是一文钱,你们也看看我这里头煮的都是啥。我煮的是小米豆子加花生,青菜鸡蛋胡萝卜,吃那个划算你们自己算!”
一碗稀溜溜的米汤,一碗稠乎乎的豆沫,那个划算?就算是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他也能算出来啊。
“苗翠花,你到底想干啥?”苗富贵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瞪着苗翠花问,“你跑这边来干啥?”
“我做生意啊,咋,就兴摆摊,不兴我摆?”苗翠花随便抬了下眼皮子,证明自己确实正眼看了苗富贵,随后注意力又放在了自己的饭锅上了,漫不经心的说,“我得养家糊口啊,家里还有个弟弟等我养活呢,我不多卖两个钱,用啥养活他?更别说我现在还送他去上学了呢,光那束修都得一两银子,我不出来赚钱,钱从哪儿来?”
听她这么说,哪怕是在气头上,苗富贵也不由得一愣:“你……你送翠峰去上学?”
“是啊,他想念书,那我就送他去念。我的弟弟,他想干啥,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要供着。”说完,苗翠花终于抬起头来,冲苗富贵怪笑,“将来万一我弟弟考中个举人啥的,那我可就是举人老爷的姐姐了。啧啧,那好日子就在眼前,多受点苦也值了。再咋说,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啥好东西都先给他,他指定是孝顺我啊。”说着,她耸耸肩,“只可怜我姐弟俩没爹没娘,子欲养而亲不待,这辈子怕是不能孝敬爹娘了。”
喂,妹子啊,你爹不就在你眼前站着的么?
“苗翠花,你真不把我当你爹?!”看吧,你爹生气了。
苗翠花一挑眉:“你谁啊你就当我爹了?我咋记得先前有人跟我签过一个字据,说是今后都不会来纠缠我们姐弟了呢?”挠挠头,她很好奇的看着苗富贵,“那个人不会是你吧?”在苗富贵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尚未爆发之前,她又补充一句,“我主子到现在都还在生气呢,问我为啥不去告官,好歹那玉牌镯子都是他赏给我的,我竟然就这么罢休了,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个,苗大叔,要不我还是去报官吧,免得我主子总给我摆脸子看。”
这根本就是威胁了:你丫再拿当爹的身份压我,我就去报官,咱们算一算你入室抢劫的账。
正是听出了苗翠花的威胁,苗富贵才更加恼火。而这份恼火并不只是针对苗翠花,还有郑多娣。那天苗翠花闹过一场后拍拍屁股走了,他越想越不对味,回去把砸了的摊子收拾收拾拉回家,就跟刘荷花说起这事儿来。对于此事,刘荷花心里还有疑惑,那就是苗翠花究竟有没有丢那些东西。
不论是他还是刘荷花都亲眼看到了那位自称姓杨的公子,穿金戴银,连扇坠儿都是上好的美玉精雕而成的,实实在在是一位富贵公子。这样的人,若是心情好了,随手赏下一两样东西来,确实不是什么怪事。况且,那天郑多娣在苗翠花屋里翻了半天,回来却说什么都没找着,她真就啥都没找着?
心里揣着这个疑问,刘荷花把郑多娣叫过去旁敲侧击了一番,可郑多娣却是赌咒发誓的说自己啥都没拿,闹得连黄老太都不高兴了,说他们两口子疑心郑多娣是看不起她。到最后,还是糊弄一番过去了,到底苗翠花口中那些东西究竟在哪里也没个定论。
“翠花啊,还有饭不,给我盛点,我留着……诶,苗哥?”来人光顾着问饭了,一扭头瞧见苗富贵难看的脸色,愣了下,干笑道,“嘿嘿,那个……嘿嘿,我来转转。”这爷俩也真是够有意思的了,成天闹个不休,现在还打起擂台来了。
对于这个“来转转”的街坊,苗富贵只是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那人撇了撇嘴,就兴你卖饭,还不兴别人卖了,我怀里揣着钱买谁的不是买?当我乐意去你那里数米粒儿玩呢?
“那个,三叔啊,我就剩下这点儿了,你看够不?”
苗翠花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伸过头去看看那锅里,他挠挠头:“也……行吧,少点总比没有强,都给我。诶,你下次可多做点儿,就这点够干啥的?”
“这不是头次来没敢做多了么,哪知道叔叔婶婶们都给面子,没让我带着来带着走。”苗翠花笑弯了眼睛,一边盛饭一边说,“就这还被教训了呢,要是再多卖点,他还不得砸我摊子啊?”
“他倒是敢,东西不如人,好意思砸人摊子?”那人呸了一口,端着饭走了。
饼彻底卖掉了,豆沫也见底了,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说实话,对于今天初战告捷,苗翠花颇有那么一点小得意的,毕竟这是她头次定下来摆摊卖饼卖饭,若是今后的生意也这么好的话,她的餐饮事业才有望继续壮大啊。
等到她存够了钱,就再去刷一刷系统,多搞几种面食和汤水的做法,然后租个小铺面,开个早餐铺子。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翠花上酸菜”。等生意好了钱赚多了,她就再开分店,继续做早餐,就叫“翠花上酸菜一号店”,“翠花上酸菜二号店”,“翠花上酸菜旗舰店”……到那时,腌菜腌豆角腌辣椒等等小菜,全都是她的特色,买就送小菜,多买多送,先到先得,送完为止,大娘你拿好,慢走不送了嘿!
伴随着梦想的无限扩展,苗翠花已经将自己的家当装好在小车上,活动活动手脚,她推起小车调转方向返回西环街。
路过包子摊时,她揉了揉肩膀,懒洋洋的抱怨道:“也不知道生意咋就这么好,累得我腰酸腿疼的,还好东西全都卖完了,推着空车回去倒不累。”扭头冲苗富贵和郑多娣一笑,“那个,苗大叔啊,我先走了哈,咱明儿见。”
死丫头明天还来?郑多娣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富贵叔,她这不是故意跟咱叫板么?”
苗富贵瞪了她一眼,这他还能不知道。
可他知道归知道,还能拦着人家不去买苗翠花的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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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更这么晚,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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