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宁愿相信夭夭只是因为害羞而作出的过激反应。

这么说的原因是——

在之前那种温情无限的场景之后，在下娇小可爱的妹妹又是一击狠狠的勾拳打在了在下的肚子上。

唔……总有一种以后就摆脱不了这种对待的感觉……是错觉吗？

“我告诉妈妈你去新同学家玩了，姑且算是蒙混过去了，妈妈多少也会觉得不对劲吧，没说而已。你到底去哪了？不能说吗？嗯？真是的，哥哥你啊……不要以为上了高中就能为所欲为了！”

妹妹的抱怨声听起来其实也是挺带感的，不过已经是这个时候了，我们也都没有太多精力耗费这时间了，所以互相糊弄安慰了几句，我就在她气鼓鼓的眼神中打着哈欠回房间了。

看了一眼闹钟，已经接近两点了，总觉得这两天自己的睡眠质量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也真亏夭夭可以坚持到现在。

不愧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啊。

虽然对于到如今的事项有着诸多疑问，但现在，我感觉自己多少有了抗性，所以，先睡觉。

我想，对夭夭而言，如此明显的不对劲，恐怕并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事情。她没有刨根问底，大约只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看出了我不想多说于是干脆不问，这种事情，在显示出她的成熟之外，更是带给我一丝丝感动。

不过，天还没亮而我就已经被难得睡眼惺忪的夭夭直接从床上拖下来的时候，夭夭的【既定形象】强势的在脑海中复苏。

“夭夭慢点慢点……”

“我看过了哦，哥哥你的车子不见了啊。”

“唔？”

夭夭脸上浮现的，是一如既往的，“和善”的表情。

“所以啊，想要不迟到，就要比以往起得更早了才对啊。”

看一眼闹钟，夭夭的到来比昨天早了一个小时。

然而，我记得自己锁门了啊…………

“备用钥匙什么的，作为合格的妹妹自然是必备的啊！”

这是哪里的常识？

“话说回来哥哥啊，用不用我帮你联系一下校车——我是说那种私人的接送车之类的啊？既然已经用把柄威胁了一次……我是说我可以找你们学校高年级的学长帮忙的。”

………………似乎混进了什么危险的发言，不过还是无视掉吧。

给了她“以后再说”的回答，我不情不愿的走出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轮椅。

当然还有轮椅上的人。

在我后面的夭夭果然还是因为睡眠不足有了影响，声音里明显的带上了惊讶，“妈？你怎么……现在还早呢。”

“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就过来看看。”母上大人微笑着，慈爱的看着我们，“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我注意到母上大人眼下的黑眼圈，不由感到一阵愧疚，心虚的别开了头，没有回话。

夭夭则是笑着说：“哥哥昨天告诉我今天他是值日生，还好忐忑的要我早点叫他呢！妈你也说说他，明明都是高中生了还紧张的像个小学生一样。”

一家人的互动就请各位允许我当做个人隐私保留下来吧，这点个人空间想来还是可以的吧。

在上学的路上，我要向大家坦白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说困扰着钟渝的是家庭问题，那么，同样有着自己问题的我，所面对的问题，其实多少也是有共通之处吧。

我之前没有说，连提都没提到。

并不是故意要卖关子，而是真的忘记了。

…………好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自欺欺人的把戏，并不只是钟渝可以做的。

因为过于不愿提及，或者说，因为过于不愿面对现实，我下意识的忽略掉了记忆的这一部分。

啊，没错，各位要是说“这不就是精神有问题吗”我也无言以对。

没错，就是精神有问题。这点我应该承认。

就是说，嗯，大约就是开头的时候吧，小歌穿着内衣出场的时候。她和我解释是学思想者是吧，那种牵强的说法，大概想出来连两秒钟都不到吧？

毫不在意的只给自己留了内衣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没必要。

因为没有人能看见她，而且是不可控制的。那么花心思的打扮什么的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就算是可以看到她的不可思议们，也都不成个人形，面对那些家伙娇羞什么的除非实在蛋疼，所以，没有这个必要。

至于为什么要在隔壁教室摆出那样的姿势，唔，姑且只能认为是个人爱好了。

拥有特异性的，是我自己。心理有着空洞的，是我自己。

到头来我也只是这样，面对严肃的问题吐槽糊弄过去，面对或许有着深意的对象就当做不知道。没有注意到？不，说实在的话，多少还是有着感觉的，但是，我不过是选择了逃避而已。

但是到了如今，我想，自己也到了该正视现实的时候了。

要问原因的话，钟渝的事情多少会给我一些触动。嗯，现实，或者说，问题，逃避的话，只会引起更多的问题。

我现在是这样觉着的。

所以，大约是……半年多以前吧，是一场车祸。

要论结果的话，车上的两个人，爸爸和妈妈。一死一残。

嗯，像这样。像现在这样。

父亲大人永远的离我而去了，母上大人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那段日子就算是我自己来想也实在是不堪回首，同时，每当回想起那段日子的时候，便愈加对当时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妈妈和我的夭夭，感到万分的愧疚。

她在当时挑起了我的责任。挑起了这个仅仅只会依靠父亲大人的哥哥的责任。

“你对自己妹妹的感情很深哩！”

“是啊，那是亲人啊。”

空余的教室，我和小歌，不死的新生与偷窥的幽灵。

“不要这么严肃哩。”漂浮着的幽灵笑嘻嘻的凑过来，“就像咱们刚开始那样装傻吐槽不是很好哩？”

“………………啊，也就两天罢了。”

不过是两天，却有种过了半辈子的感觉。

说来惭愧，估计还是睡眠不足的问题，今天原本按时到校的我，在早自习的时间老师发言之时，仅仅只记住了一句“我们的军训下周开始”就实在忍不住睡过去了。

当然，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忘记向钟渝那里看了一眼。

她就在那里，冲着我微微点头。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下课的时候她还来把我叫了出去，那时同学们那仿佛看着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决斗的目光我实在不想多加形容，总之，我们就互相的情况做了交流，看样子傅小红还没有把他所说的“惩罚”实施，不过我并不打算对此说什么，其实我自己对于自己的问题都不是很明白，何况，他确实说服了我，惩罚，既然是惩罚，我想也就这样比较好，何况，我想，应该没问题，钟渝，和以前不一样的，我是知道的，毕竟，

这一次她的身边有我。

如果她觉得悔恨的话，我会安慰她；如果她自责的话，我会开解她；如果她为此而煎熬的话，我也会陪伴她。

就是这样，这是一生的承诺。如果因为这她又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我同样会拼上自己的这条命，我相信着自己，同时也愿意相信她。

顺便一提的话，虽然钟渝看起来已经把我当做可以敞开心扉的朋友了，但是仅从外表来看的话，还是一开始那种冷冰冰的样子。

她自己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大约是已经习惯了吧，已经习惯把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的她，要一下子活泼开朗起来未免过于强人所难。不过这也足够了，就当做特殊的萌点就好了。

好吧，情况介绍结束，现在是中午，幽灵少女在我享用完妹妹的爱心便当之后，终于再一次出现了。

看这个样子她的精神倒是恢复得很好。

然后在来到这个空余的教室的时候，她缠着我把回家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昨晚可真是吓了咱一跳哩！你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濒死状态又没桃又没酒哩，问那个大叔，结果什么专家啊一点用都没有，最后还不是要靠咱……话说回来石头啊，虽然那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怪谈出乎意料的真的和你相性不错的样子，但这样一来你不会死的同时也沦落为和咱们一样的怪异了哩。”

“………………啊，是啊。和你一样了。”

“你怪咱吗？”小歌双手背后，笑吟吟的问。

“………………”看来她是决定坚持“这次的发展是巧合而出乎意料”这样的说法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感觉。嗯，就这样吧，既然已经有了结果，我觉得，就这样接受了吧。”

“啊………………”小歌看起来也有着一点心思的。幽灵就这样飘荡到窗边，“这样啊…………”

沉默。

“其实啊，咱也是有一些……犹豫的哩，毕竟咱又不是没有感情的。”她顿了顿，“咱虽然说是幽灵，是不可思议的怪谈，但实际上，也只是怪谈而已。不是因为自己而活的，而是因为别人而存在的。不，突然说这个可能比较奇怪，不过啊，魏同学啊，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其实你爷爷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吧？”

“啊……这么一说还真是……”走到她旁边，看向窗外的槐树，“你连这都记得？嗯？”

我爷爷可是年近四十才生下了我父亲的，如果要换算的话，他在这里的时候至少也该是五十年前左右吧，我虽然没详细问过，不过，这大概是小歌作为幽灵刚出现的那段时间吧？

“但你爸……你父亲就没在这里了。这很奇怪吧，明明爷爷和孙子都在这里，为什么父亲就不在呢？”

“为什么父亲也要在一样的学校呢？”这里是闲聊？还是意有所指？

“也是啊，总不见得是特意避开什么的……我且问你啊，我们谈论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父亲的名字呢。”

可疑，很可疑，不过我还是照实回答了，“魏思何，我父亲的名字是‘思何’，要我把典故告诉你吗？”

既然是父亲大人的名字，一定有着寓意的，我是这么相信的，虽然父亲本身没和我谈论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相关的典故我自己也是查过的。大约要么是出自《周易·系辞》的“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要么或许是曹丕《与吴质书》中的那段“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这两者我倒是更倾向于前者的，不过…………

出乎我意料的事情是，面前的幽灵听了之后，很明显的呆了两秒。

“你没事吧……”我略微有些关心，然而，

小歌的身影仿佛接触不良一样猛然闪烁了几下。

我可真是吓得不轻。不过晃一晃神，她就又恢复了正常。

“啊——没事没事，”小歌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背朝着我，“咱说过咱是依靠着他人而存在的哩，搞不好刚才是某个更高维度的存在一不小心对咱施加了什么影响哩！”

“更高层次？”

“是哩是哩，比如那个咱们没注意到的路人脸什么的…………”

“那完全只是个不重要的配角吧？！”

总之，直到午休时间过去，我和她都一如既往的，展开了漫无边际的闲谈。虽然我依旧有着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但看她这个样子，明显是不想深谈，想了想还是算了，如果那个大叔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的话，那我还是等着以后再问小歌吧。

等到她愿意说的时候。

下午的时候小歌倒没有一直缠着我，不过时不时的骚扰，仍冷不丁会吓人一跳。

“记着哦！你不但成了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一，还是我们其余六个怪谈的裁判哩！这可不能忘了哩！”

没错，这是一切的开始。

大白天的，没看到黑猫，没看到人体模型什么的，不过，既然我也成了怪谈之一……

“晚上多少要留在这里哩。咱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巧的是，这世上有一种叫手机的工具真的很方便哩！”

半夜不能好好睡觉的看来还要持续下去了。

在此之前，还是应该先去找傅小红确认一下，那辆自行车是不是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