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就会确定钟渝会答应自己呢？”
“很简单哩，因为那个小姑娘，没有选择哩。”小歌轻飘飘的回答。
没有选择，所以只好根据提供好的道路前进。
“话说回来你刚才到哪去了？”我看向一边的幽灵，问道。
“呵？！咱可是窥视着整个学校的幽灵哩！咱当然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你的身上哩！”她说着，又开始不安分的晃来晃去——从左至右穿过我的身体，又从右至左的穿回来。
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地方……
“要是这样的话，直接给她一个恢复正常的选项不就好了吗？”我忽然想到这一点。
“额呵呵呵——”小歌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但能听到的只有我一个人，“你小子大可以试试哩！”
试试？
……
……
就当时的情景而言，我大约是一个大呼小叫要攻略某位少女的残渣吧。而且，这些话大约一句不落的都被目标听到了耳朵里，嗯，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经过短暂的思考我就已经得出了最适合在下的结论——
跪下道歉吧。
然而旁边的大叔，笑呵呵的说：“配合我们吧！”
一息，大约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对面的钟渝，就点下了自己的头，“可以。”
嗯，就是这样，她，钟渝，再一次向我展示了她那无与伦比的行动力，又或者说，是像傅小红解释的那样的，只是因为可以选择的道路只有一个所以不需要多加考虑而已。
于是，现在，在下午的大课间之时，几乎全校学生都在操场上嬉戏、快乐而无忧的时候，我和钟渝，作为新生中著名的不良学生，找到了无人的教室，进行约会。
再说一遍，这，这种进展实在是太诡异了。实在是太诡异了。
教室由小歌友情提示而找出来的，是全校数一数二基本没人理会的地方，其实我很奇怪为什么这所学校总是会有适宜的空教室供我们使用，但一想这里连幽灵都有了，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
“约会应该干什么？”钟渝抬头看着我问。
她穿着合身的深紫色制服，站在靠门的一侧，斜垂的刘海遮住了左眼，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波动，从整体来看，虽然物理上的身高她是要低于我，但搞不好在人格层面上我要仰视她呢……
“我也不知道啊。”想着，我这样回答，“嗯……钟渝，你其实不用这么在意这……”
好险。
我及时停下了要说的话。嗯……虽然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是不怎么靠谱的进展路程，但是，对于面前之人来说，恐怕仅仅是微弱的一点可能，都要牢牢抓住吧。这样的话，说什么“不用这么在意”这样的话，从我的立场来说并不合适。嗯嗯，及时更正了自己错误的我真是成熟而冷静的好孩子。
沉默…………
无声…………
“你不说点什么吗？”
“没什么想要说的。”
重归于沉默……
真是尴尬。
又或者说，真是没有办法。
“随便聊一聊吧。”作为男生，我还是首先挑起话头，“随便聊就好了，放轻松，不用那么刻意。我们要做的是放松你的心情，太刻意了也没什么用。”
钟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
就在我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钟渝突然，真的是十分突然，开口：“我问你，你就不要提问了。”
…………好吧你牛听你的。我点点头。
“你…………”她上下扫视着我，大约是在想问些什么好吧，“你的校服好像不合身。”
“………………”
“………………”
所以说这是问句？这真的是问句？这是在等着我回答对吗？啊？
“我填那个定制校服的表的时候特意填的是大一号的。”我回答，同时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仔细想啊，我们不可能一直保持现状不成长吧？不可能的吧？所以先订一套大一些的衣服，虽然现在可能会有一些不合适，但以后会好的哦。”
“那，你要是没长高呢。”她也搬了个凳子坐在我对面，神色不变，“你要是没长高，这种打算就会落空了。”
何等的不看好在下啊！我可是也会很努力的成长的啊！每天都会好好吃饭！也很注意不会长时间负重担！
然而其实这种情况我也是有着考虑的。“那也无所谓，”我回答她，“这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只是有着这样的打算，就算计划没有实现，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啊。”
“………………是这样吗。”沉默了几秒，钟渝这么说。
嗯，怎么说呢，还是感觉气氛好沉闷，还是说在下真的不是什么擅长与人交流的家伙？可明明初中的时候没有这种问题啊？
“你其实不是不良学生的吧。”
“啊……是啊，我是因为一些……嗯……一些误会吧，才会有着如今的处境的。”
“嗯……”她顿了两秒，“和我没关系。”
喂喂喂——你这么说虽然没问题但会伤人心的。
“换句话说，”感觉钟渝说话的流畅性一点点的提高了，“有着其它的原因让你出了些问题，对吧。”
“…………嗯。”无力反驳。
顺便那个原因现在正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对面你的旁边冲我做着鬼脸。真是的完全不想理她。
“你昨晚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到那里呢，那个时候放学的一波高潮已经过去了，而且那条路也不是什么常用的道路，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在哪里呢？”
“啊，我被教导主任留住了嘛。为了快回家才抄了近道，至于为什么刚好遇到你，嗯，大约是命运吧。”
命运，命中注定的厄运。
炑，厄运，对于我的，也是对于你的。
“抱歉，”她稍微移开了目光，“一定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吧。”
的确不是。
“那你呢，对于那时候的记忆……”
“我大约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只有模糊的印象。”她抢先回答，“我……知道自己不是很正常，所以才挑着那种时候那种偏僻的路，就是希望一旦有什么问题出现可以少的波及到别人，不过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种事，居然还被别人看到了……清醒的时候，说实在的，我是很害怕的，不过很快担忧就压过害怕了。仔细想的话，我这种心态本身就不正常吧，即使没有被蛊惑什么的，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人。”
她小声的说。
“额……呵呵，其实这么想的话，我也不是正常人了。”我微微的一笑，然后僵在了那里。
我…………也不是正常的？是吗？是吧，正常的人会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吗？我们讨论的不是什么故事，而是真正的……
真正的几条命啊……
“魏同学，”钟渝轻轻歪了歪头，“虽然希望只是我多疑了，但是，我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
“啊，可以，随便。”
“你看到当时的场景，感觉是怎样的。”
“很害怕，怕被你发现还咬了自己一口。”
“那么，有恶心的感觉吗？”
“恶心？”诶？“好像没有多少……”
“那么，你害怕的，是那几个……死人，还是当时的那样的我呢？”
我感觉到，这种讨论真是奇妙，“是你，啊，是当时的那样的你。”毕竟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她凝视了我一会，“那么魏同学，你之前说了那种计划没有实现也无所谓这样的话吧。”
“是。”
“这不是很奇怪吗？正常来说人会制定计划就是为了实现目标吧，如果目标没有实现，再怎么说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失落吧。虽然有着你是在故作姿态的逞强这种可能，但我的感觉来说似乎不是这样。”
“……”唔，什么意思？我的这种态度不对吗？还是说……
“嗯……”钟渝垂下眼睑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在和他交流的时候，他顺便提了一下你。”
我明白这里的“他”指的是傅小红了，他对我的评价吗？
“‘说到魏先生，其实他在这些事情中的反应已经很不错了，也确实保持了冷静做出了思考……嗯，不过说到冷静，那家伙却并不是什么冷静的人啊，我开始以为他只是因为个人知识还有哲学文化方面的修养才让他有着这样的表现，但后来看了看又似乎不是这样的啊，嗯，说不好，他和你的相性还是蛮高的啊。’他是这么说的。”钟渝点点头，“你缺乏的，是立场一类的东西，或者说……”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再问你一下好了。”
“嗯，问吧。”我对于自己的情况也很好奇，嗯，这样探讨一下也好。
“你，为什么会报考这所高中呢？”
“嗯？”怎么说呢，确实没想到会问这种问题，不过也很好回答，“我的成绩大约是可以考上来的，自然就报这里了。”
“那么你来之前有调查过这里的情景环境什么的吗？”
“没有。”
“这样啊，”她轻微地点头，“那么，你对于自己高中生活有什么目标吗？”
“目标……”认真思考一下，唔……照实回答吧，“没有。可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都是这样的吧？”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钟渝仿佛轻微的叹了口气，“对于未来没有明确的规划，对于生活随波逐流得过且过，你这种无良学生的确不在少数，”
你这是微妙的黑了一群人吧……
“但是，你在这种方面可以说是……更极端吧……”
“极…端？”
“是。”她点点头，“就算是我之前说的那样，也会有‘想要快快乐乐’，‘想要好好学习’这种现时性的想法的，但是你没有不是吗？目标是长大成人或者是自由自在，就会自然而然的有着要成长、要自由的倾向于立场，目标是成为大贤者，才会努力写书评拉订阅什么的，”
又说了我听不懂的话……
“但是，你，并没有这方面的目标与立场。换句话说，你基本上都是在按照别人的意见行动的，自己的意识则很薄弱。主观……没错，你缺乏主观意识。”
心理问题，不完整的存在，相通之处大约就是指这个了。
她这么说。
唔……我呢？我怎么想的呢……
“小歌？”
钟渝的脸上微微动容。也难怪，在她眼里我只是对着空气说着意义不明的话吧。
但是，我是对着从刚才开始就不务正业飘来荡去的幽灵说话，提出自己的要求，
“现在没有什么人了，你可以显现一下让她也看看你吧。”
小歌，幽灵少女停了下来，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飘在空中俯视着我，对着我笑了笑，
然后，毫不犹豫的拒绝。
“咱不干哩。”
嗯，那么，我也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你其实，控制不了这个对吧。什么可以隐形，处在‘只有我能看到’这种情况的，是骗人的对吧？”
小歌笑吟吟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但这就够了。
“也就是说，并不是‘你忘了隐身’，而是‘我可以看见’，对吗？”
如果是这样，如果小歌，这个幽灵并不是一直对我坦诚相待，那么，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