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这思维的世界,能够将你那死前的几秒延长到,足够你和我聊天打屁耍性子。”
不要说得好像我是主动和你聊天打屁耍性子。
所以说,我现在正在死亡的过程里?夭夭一枪打爆了我的头?
“哈哈哈!”他开心而短促的笑出来。“谁知道呢。说不定呢。”
“按理说这个时候我应该很着急,不过按理来说,你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说些什么?”
“哼哼,说些什么呢?”
“谁知道。不过按照一般主频的一般套路来说,你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肯定不是闲的没事干吧。你要做什么?带着我回顾人生?还是说这一回负责答疑解惑的角色是你呢?”
这个穿着高中生校服也一点不害羞的中年男人居然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你对我抱有很大的期望嘛。”
“因为,不管怎么说,你毕竟也是灵异的专家吧。法师,道士,和傅小红、四四娘——或者叫寺颉姬一个水准的。既然你们是同类,那么不管立场,我下意识的认为你同样很厉害、很强大,几乎让人感觉超脱了人类的范畴,也是很正常。”
“是啊,”他点点头,“作为人类而言,实在是过于强大了。像这样的强大还可以称为人类吗?”
他见我不说话,自顾自的说下去,
“哼哼,但也很好理解。因为我们是灵异相关的专家。正因为对付的是超乎人类强劲的灵异,才需要我们这些对付灵异的人更加强劲。只有比灵异更强的人才能够对付灵异,只有比灵异更像灵异的人才能够成为灵异的专家。哼哼,你也有所察觉了吧。”
“什么?”
“你反过来问我?哈,那就坐下来聊一会儿?先把场景换一换吧。”
我也坐了下来。
坐在了海浪声声的沙滩上。
果然如此,只要想的话,改变这个心灵世界的环境,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哈啊,这个不错。你要理解,我能记得的宿主,通常不是什么有闲情逸致的人。前面的那些东西还好说,这种靓丽景象可真是好久没见过了。”
你不是专家吗?那么厉害自己就不能改变这里的环境吗?
“你可以仔细想想。想到了吗?既然宿主没有闲情逸致,那么客春秋自然也不会有闲情逸致。”
因为说到底客春秋是依托于宿主的精神而存活的。
“哼哼,从期望来说,我自然不想你死。因为如果你死了,你面前的这个我也就死了。所以我才要在这里见你一面,劝你不要死。”
呵呵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不想死就能不死吗?
他笑了笑。
和傅小红的高深莫测,以及四四娘的张扬跋扈不同,他的笑容笑的更加的深刻、却又更加的像一张面具。正常说话的时候还没有问题,可一笑起来就会有这种感觉。
“哼哼,你是知道的,你当然是知道的。你要是不知道,那我也就不可能知道了。不过嘛……哼哼,无所谓。因为我们太强大了。这就是这一切的源头。因为专家们实在是过于强大了。所以即使到了现在,你依旧知道,只要他们想,现如今的局面随时可以被他们摆平。没错,因为你有这个经验了,你有了这个认知了。你想到,只要说服了任何一个专家,就能够解决目前的危局。是啊,你其实可以轻而易举的迎来幸福快乐的结局的。”
“……如果真的、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幸福快乐的结局那么容易得到,那么我为什么不去做?那么我就不用冒什么风险,也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是啊,为什么呢?你不知道?”
“…………”
“哼哼,你又不说话了。”
他看向一边。“你看到的场景,就像这样吧。”
就像这样……身边的场景又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是宽敞明亮的教室,学生们来来往往,他们似乎并看不见我们。
“那么大哥!你怎么总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明明你刚上高中的时候还是充满活力的!”
…………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他在搞鬼吗?我转头看向客春秋,他笑着对我耸肩。
“因为我很累嘛,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总是很困……”
这声音比刚才更加熟悉——那是我自己的声音。
客春秋,春秋客。
独立于时光之外,甚至我都有了这种感觉。
“昨晚啊……”夭夭甜美的、温柔的声音,“大哥昨晚也没在家里过夜呢。和爸妈说是住同学家什么的,可是我在大哥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来大哥这边凑热闹哦,是不是说明大哥其实没有那种亲近到可以住到人家家里的朋友呢?”
“不,还是有的。”
一个声音突兀的插入了我们兄妹间的对话。
说话的是一个女生,黑发,斜马尾,长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身高偏低,透过制服的领子可以看到里面黑色的衣服,整体散发着黑暗的气息,漏出来的那只右眼盯着前方——实在是无法确认那是否是在看着我们俩,所以请原谅我只能用“前方”这种范围式的暧昧不明的字眼,然而,从那只眼睛里,你几乎找不到名为感情的色彩,澄净的如黑夜的宝石,明亮的如夜空的星星,刚强的如利剑的锋芒,却冷酷的如死物一般,完全不会将其主人的心思透露出一点点。
总之,这位冷着脸整体散发着名为“我乃不良少女”的迷之军势的女孩,毫无顾忌的插入了我和自己可爱的妹妹的对话中。
夭夭冲着她眨了眨大眼睛,“你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点点头,钟渝,淡淡的说,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你哥哥还是有着可以收容他一夜的同学的。”
“是吗?”(笑)
她点点头,“就是我,他昨晚住在我家,和我在一起。”
“啊——是这样吗?”夭夭脸上浮现出甜美的笑容,俏皮的歪着头,食指抵在下巴上,“大哥?是这样吗?你在这位姐姐家里住了一晚上还说自己晚上并没有睡好啊,没睡好的话干了什么呢?”
“啊……是吧……”魏岱岩支支吾吾打算混过去。赶紧转头问向钟渝,“钟渝啊……”
“叫我夜魅螭·凤璃凰·铎浏爱尔·玛丽苏格拉底·渝。”
“我要拒绝,太傻了,而且太长了记不住。”
“那就叫我小渝儿好了。”
“抱歉太羞耻了。”
“人渣!你打算吃干抹净后就不认人了吗?”
“抱歉,但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
“啊——”夭夭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果然还是切断五肢的好啊——”
不要一脸天真的说出这种危险的话!
“大哥等我一小下哦!”夭夭说着,也不收起自己的便当与餐具,起身离开。
“那么,”魏岱岩把目光移到灼灼逼人的钟渝身上,“你是打算做什么啊?”
“我…………”钟渝以她特有的清冷声线,面无表情的说:“我想,我们可以交往试试。”
“够了!”
我低声、切切的咬牙闷喝。
周围的一切迎来了静止,接着陷入了黑暗。只有我和旁边的这个人,并肩坐着。
哈。
简直要笑出来。这可是从第一章就留下的伏笔,值得骄傲。
值得骄傲吗?
“你想干什么?”我强忍住头晕目眩的混乱,“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
“我给你看?”
他摇摇头,“不是我给你看的,孩子。是你自己看到的。还是你想对我说,你从来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这是你所能看到的幸福的结局,多幸福啊!嗯?哼哼。走向幸福平和的结局,这结果你看的一清二楚。你自己也十分清楚,想要走向这样的结局,对于你来说难度其实并没有那么高。”
“你这样说……那我为什么不这样做?如果我能够看到通往结局的道路,既然我已经看到了结局,那我为什么不去做!为什么还会走到现在!在要死的地方和要死的你说话!”
“因为你知道这和以前不同,有着非常不一样的点。当事人不是之前的那些人,也不是之前的那些情况。她并不只是被控制、被欺骗、被牵连进来的无辜的人。是吧,你知道的,你会来见你的那个妹妹,难道不是内心在期待着吗?你期待着,在正常见面交流清楚后,可以证明她其实是情有可原的,嗯?哼哼,你希望王她其实是被鬼谷东三诱骗欺瞒、可怜的无辜的人。可是!可惜!事与愿违!她非但对局面心如明镜,就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都一清二楚!没错!她是一个多么无可救药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咄咄逼人。
我说不出话。
“所以你想着未来的场景,所以那看着可以预见的未来,你想象着那平安、幸福的景象,你不禁问自己:‘这样可以吗?’
“你就是忍不住去想,你就是忍不住的去质问自己的良心,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问:他这样的人,你们这样的人,就这样取得幸福的结局,真的可以吗?!
“你不断的压迫自己,逼着自己不许逃避——甚至连自己曾经最擅长的逃避、避而不见都做不到!你就是不肯!啊,哈哈!改变了你那颗心的人是谁?傅小红吗?还是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呢?嗯?”
我知道,他说的是钟渝。
“哦,”他想了想,突然又说:
“是海小七吧,是那个欺诈师将这个残酷的结局残酷的展示到你面前。
“那就是你们并没有迎来结局。你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你们并没有得到完美的终章,甚至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看不到结局,看不到‘王子与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的终端,是因为这个吗?在这一次的悲惨途中,积累起来的压力将你摧毁了吗?”
他在问我。
但我也不知道。
客春秋轻轻地哼笑起来。一片黑暗中,他站起身,低头看着我,
“你并非是在追求救赎,你是在追求结局。你在追求一个结局结束这一切,你期待着一个以你的死亡而告终的结局,所以到了现在,作为结果,你要死了。”
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