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六七十年前吧,这里是一个类似集中营的地方。埋葬了相当数量的人类。
然而这里作为实验设施,还是有着一定的质量,所以被后人简单修饰后加以利用。
这便是常明二十四高中的前身。
我尽量用陈述的语气和大家讲,是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阅读到这里(一个两个)的朋友受到我个人的感情的影响,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诸位能够理解,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了解到这些内容对我心灵的冲击。
硬要说有什么表现,那也没有什么。但严格地讲,这个时候我的大脑是空白的。就算是我这样的人,这样切实的了解到脚下土地中蕴藏的东西,这样切实的去想象地下的场景,便仿佛自己正一脚一脚的踩在无数干枯的尸体上一般,说不清是颤栗还是恶心的感觉。
这样想,那个骷髅,我是说那个人体模型,难道也与这有什么关联吗?
“更多的秘密请等待以后说不定会存在的番外篇里在揭晓吧!诶嘿(?>?<)☆”
“不要说得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番外篇一样。”
意义不明的卖萌,但她并不想多说这件事我还是明白了。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就好像故事快要到结局了,那些以前没说过的消息总是要提一提的哩。”
是吗?比起以前没提过、现在也没什么用的消息,我倒是更期待你改一改你的那个口癖,或者说你的这个性格的设定要是改动一些说不定也很不错。
“嗯?像这样吗?的说!”
噗,完全不合适。而且这怎么说也算不上你的特征,是抄的谁?
小歌不理会我,而是笑吟吟的转过身接着领路。
我跟着她,而那冷眼旁观的黑猫,则未移动脚步。
“所以(以),汝辈这样做,是心意已决了吗(吗)?”
什么?炑在说什么?
“哈小猫咪,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哩。”
“他在说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小歌没有回过头,而是背对着我,“炑在说胡话,你不用管。”
她说我不用管。真是笑话,这绝对是我这几天来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她说我不用管。
——可我决定相信她。
*
停下脚步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一次的短暂旅途到达了终点了吧。
我一直觉得,这所学校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奇妙,奇幻,并不仅仅是指在这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更是说,这里所存在的一种感觉。那种人来人往的空虚感、幻灭感,实在是奇妙的很。
尤其是在这些有时候人群拥挤的走道上,有时候又会空无一人——当然我只算半个人——这种场景,确实会让我产生某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来。
停下了脚步,意味着什么?
放弃吗?孤寂吗?去除掉一切的讨巧的形容,当你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你在期待着什么呢?
我期待着所有的消失。
无聊的空虚锤击着我的耳膜,让我的心脏跳起了咚咚的声音。
心在跳。
夕阳西下,云翳低沉,天空边缘蔓延来暗红色的光痕,将立在庭中的那棵大树,化作了灰黑壮丽的影彩。
又是这里,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什么都不说比较好。但……但是…………
“哥哥,在想什么?”
她在那里。
她就在那里。
森森槐叶簌簌作响,在荫蔽下,就算是阳光也笼上了一层阴鸷的气息。
而夭夭就站在那里,脸上是笑容。
何等!纯洁!无暇!如天使般!柔和的!笑容!
正因如此,我才知道,那并非真实。
那是虚假。
美丽的虚假,幸福的虚妄,纯真的虚影,可爱的虚幻。正因为完美无缺,才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存在。
我所见的一切无非是他人呈现给我的舞台,
我所拥有的安宁也不过是刻意营造出的、自欺欺人的东西而已。
没错,从一开始就是了。
我知道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在小歌一开始找上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在更早之前,我就应该知道了。
我不过是贪求那一份幸福,而在欺骗自己。我不过是为了那暧昧不清的中间态,而刻意不去追究。
“哥,你又走神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稍微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啊?”
夭夭好奇的歪着头,
“所以说啊,哥!你刚才在想什么嘛!告诉我嘛!”
这对话似曾相识。
实话说,听到“哥哥”这称呼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木同桐和冷凌凑她们。
“你那两个朋友来这边了,你知道吗?”
“……我现在确定了,你见到她们了吗?小凌和小桐?”
“嗯,我见到了。”
“她们怎么样?”
“她们死了。已经死了。”
“……啊,这样啊,我知道了。”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这样问了。即使隐约可以才到答案,但我还是这样问了——不,不如说,我这样期盼着。
与我过往形象不符合的,期盼着这样一个明确的答案。期盼着我可爱妹妹最终说出一些可爱而柔情的话语来。
“想说的话吗……大概是,唔,活该吧。”
原来如此,
确是活该。
我无法反驳。至少我不能因为她们长得可爱,就觉得她们可以原谅。
“哥!你又发呆了是不是?!”
“哈——”我不禁笑了出来。
“真是的!真是的!我都长大了,还像对待小孩一样!”
“因为你是我妹嘛。”
夭夭的表情似乎有了变化。但我这时候已经无法辨认,那究竟是想要哭、还是想要笑了。
“开玩笑——哥你总是这样不正经,总是想着开玩笑糊弄过去,就是这样才不会有女生喜欢你!”
“别这么说嘛,大概还是会有人喜欢这样的我的。”
“喜欢这样的哥哥的人一定会很辛苦吧。”
“再说了,要是有妹妹喜欢自己的话那不就是完美了吗。”
“哥!你真是的!你真是的!要是我真的生气了呢?你要怎么办?”
“……那就只好进行人生商谈了。”
“这又是什么梗吗?我才不知道!”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哥,教育不听话的妹妹可是天职,嗯。”
“不听话的居然是我吗?!”
“谁让你是我妹妹呢,这个时候就听我的吧。”
“那我就不要做妹妹了!嗯!嗯!没错!没错!我才不要做笨蛋老哥的妹妹呢!这样的话地位不对等!下克上!下克上!我想想——就把笨蛋老哥锁起来关在地下室!里面成为我的私有玩具好了!”
“哦。看来你是真的需要哥哥好好教育教育了——”
“哥哥,哥哥,你真是的,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
娃娃头的少女轻笑着,在续续晚风里,这静谧森然的场景中,她的声音清楚的传了过来,
“说不定,我一直都需要教育呢,大概。但是,哥哥,我不会后悔的。魏夭夭绝不后悔,就好像小桐和小凌一样,你妹妹——我是说,我,作为独立个体的我,即使知道自己十恶不赦、罪有应得、死了活该,但并不后悔,因为,”
因为,
“这就是我。”
真实的【我】。
她撕裂了自己的外壳。
那个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没有目标没有理想,没有必要的规则没有扭曲的情感,就连必要的美学都没有,除了才能一无是处,除了虚假近乎完美的外壳,就这样仿佛要把我的心都撕裂的——
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