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就这么死了真是抱歉。
太突兀,太突兀,完全没有丝毫防备,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甚至不给我一点回忆人生的时间,大约等我意识到什么,我唯一能知道的,就只有——我死了——这一点而已。
……
……
昏昏沉沉。隐约能模模糊糊的听到什么声音。大约是一男一女,很好辨认的样子。然而太模糊了……难以明确。
“最后还是要他自己决定哩,这到最后还是要看他自己哩。”
“就算你委托了我,你也没有什么报酬可以支付哦。”
“咱又不要委托你什么的东西,咱只要……”
“啊,所以…………你要……可能……”
“呵呵,咱想怎么做是咱的事,咱怎么做事是咱的…你多……怪异就是这样的……你算什么……哩。”
睁开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脸,不熟悉的人。
猛地坐起,环顾。还是原地,小歌和……那个大眼睛的大叔坐在我两旁。
“怎……怎么回事?”
“啊,你死了。”大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轻松松的说。
“………………”低头,摸一摸,身上也没什么伤口之类的东西,“怎么回事?”
“你不信?”
不,对于我死了这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倒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不过,既然如此,既是如此,
“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死成哩。”小歌插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对。”
“但实际上,你只是在死去这个过程上,还没有走到头。”小歌一点点的解释,“也就是说,在结果来临之前,你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所以我救了你啊。”大叔接着说,“要记得付钱啊。”
………………是吗,怎么说呢,嗯,怎么想才对呢?
“你挺镇定啊哩。”小歌凑过来,“咱还以为你要慌慌张张好一阵子哩。”
“啊……这个啊,怎么说呢,虽然……但是……没有实感啊。”
没有实感,就算你说我之前死了……差点就死了,但,没有痛苦,没有惊慌,更何况现在我好好的坐在这里,让我说惊慌失措什么的,的确是没有感觉的啊。
摔倒了我知道爬起来,疼痛了我甚至可以哭泣,但,死亡这种事情,到底是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了啊,要我对之做出应对什么的,未免实在是强人所难。
“啊,你这不是很明白吗。”大叔乐呵呵地说。
不,我不明白,我完全不明白,我完完全全什么都不明白。今天一整天……不,现在这时候早就已经度过零点了,应该说是昨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我虽然懵懵懂懂的走了过来,但要说明白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只不过、只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我应该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哈,咱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躺在地上,这个不怀好意的大叔正在给你做人工呼吸……”
“!!!”我一脸震惊的看向了不怀好意的大叔!
大叔则是一脸无所谓,“你信吗?”
“…………不信。”想一想这段时间对于小歌性格的摸索,大约她会用这种是开玩笑我完全不会意外。
“好吧,人工呼吸那一段是咱瞎说,不过咱可真是吓了一跳哩!还以为他要对石头你出手了哩!”
“等一下,虽然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但是那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额?”幽灵少女俏皮的歪歪头,“石头啊,就是说你哩,小魏啊小岱啊小岩啊都不怎顺口哩,所以咱觉得石头这个称呼就不错哩,反正‘岩’说白了也是石头哩。”
不要瞧不起岩石!
“话说回来,就刚才,这位小姐可是把刀子都掏出来了啊。真的吓了我一跳啊。”大叔呵呵的笑着,充满着……农民工的朴素感?
不过……掏出刀子?我记得小歌告诉我的是,她不能接触到东西的。
“刀子?”
小歌仿佛搞不清情况的那样,迷糊一会,才恍然大悟的伸出右手,“这个!”
菜刀,嗯……明确地讲是一把西式厨刀。
结合她之前的表现,我倒是很快想到了原因,“你变出来的吧。”
就好像她身上的衣服一样,既然服装可以随便换的话,那么多出来一些部件也不算难事吧。
“不对哩。”小歌却摇摇头,“这是真的,”
“可你不是说……”
“那是正常情况,这个是不正常的,”她很快就解释了,“这也是校园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哩,铛铛铛铛——诅咒的厨刀!”
诅咒,又是诅咒相关吗?
从前,有一个学生,成绩优异,外向活泼,每当放学后总是会留在学校里义务进行打扫整理,然而有一天,家长打电话找老师说,他晚上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别的什么人,于是,全校的老师和学生在全校范围内进行了搜索,但一直没有找到,最后只能作为悬案不了了之,但当时,却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即使注意到了也没有联想在一起的是,厨艺室里的厨刀都不翼而飞,直到不久后一天,当厨艺课的老师打开最里面的柜子时,发现,那个学生,浑身插满了厨刀,没有流出一滴血的,被装在柜子里,无神的瞪大了眼睛。
而就在此时,那个学生居然动了!嘴唇嗡动,只说了一个字,但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停!”我大声打断了小歌的讲述。
我自然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在这种午夜讲鬼故事本就是吃饱了撑着的事情,更何况,见识到小歌……还有身边的这个大叔,包括之前的炑,让我意识到的是,这个故事未必就不是真的,这使得我略感到一些反胃,不适感太重了,还是停止这个话题吧。
“所以这是有攻击性的怪谈了?”
“没错没错哩。”小歌得意的点点头,那模样居然让我想起了向自己老爸炫耀自己男朋友的笨蛋女儿,啊啊,一定是错觉。
“不过它和咱们不大一样,它现在是没有自己的意识的,也就是,单纯的属于灵异的现象而已。”她接着解释。
单纯的现象?没有自己的意识?嘛,这么说的话她之前好像讲过相关的事情。
“那以前也没有吗?”不知名的大叔再次插入了对话。
小歌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啊,是有的哩,以前还是有的,这是‘诅咒的厨刀’哩,你别看他这样,他以前还有思维的时候,可是一个经常在我们之间做协调的老好人呢!”
是吗?
“那它是为什么……”
“咱也不清楚,”小歌干脆利索的解释着,“咱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了,至于是成佛了、被退治了、被超度了还是魂飞魄散了,这种事情咱也没有查过,反正怎么说结果也就是这样,没什么区别,所以就一直让它像这样存在好了。吼吼!”随着最后的两声可爱的呼喊,她拿着那把厨刀危险的挥舞了两下,“这把刀可以引导校内所有的厨刀一起插到目标身上!而目标即使是千疮百孔,也绝不会死去,而是活着,品尝每一分的痛苦!”
我觉得心底一阵凉意。
诅咒,厄运的诅咒,痛苦的诅咒,
我没有立场对小歌说什么,对于她来说,这都是些理所应当的事情吧,但是——
我已经能感受到这些对于她来说毫无重量的不可思议们,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是有着怎样的威胁了。
“好了好了,闲聊就这样吧,反正你也没事哩。”小歌无声的飘起来,“你很喜欢在走廊里坐着吗?还不站起来吗?”
走廊,月光,前后都是空荡荡,嬉笑的幽灵,怪异的大叔,脸色苍白的少年,穿着大一号的松松垮垮的校服,无力地坐在大理石砖上。
好一副灵异诡谲的画卷。
“我站不起来。”
“诶诶诶?怎么了?喂!”她冲着无名大叔喊道,“你不是说经过你的处理已经没有事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说实在的,这种时候小歌的这种话,我听着,的确是有了几分感动的,但,此时,我却不得不打断她,“不……是我自己的原因。”
“嗯?”她好奇的看过来。
“…………”嗯,有点不好意思啊,“我腿软了。”
大叔笑笑,一言不发。
“…………算了,就这样吧。”小歌似乎也被我的情况噎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说回来,你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虽然那个大叔说了一下,但我还是要听听你的印象。”
怎么回事?我的印象?
“啊,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一瞬间,那不明不白的一瞬间。
我转头的那一瞬间,映入眼中——恐怕连零点五面都没有的脸,但我却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
“是钟渝,黑化的那个钟渝,杀了我的,应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