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来讲讲不幸的故事吧。
伏尔泰说的话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那么,是幸福更可贵,还是不幸更可贵呢。
是幸福更常见,还是不幸更常见呢。
也许是幸福吧,
道理是,物以稀为贵。
那么,如果幸福更常见,岂不是说,更少见的不幸更为珍贵吗?
所以才会说,悲剧更能够打动人心吗?
还是说是相反的呢?
不幸比较常见而幸福则是少见的,所以人们才会期盼着幸福呢?
那么,就算是讨论到了这里,但和什么都没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什么区别。
幸福与不幸,
快乐与痛苦,
富裕与贫穷,
生——与死。
12
“主任?我是说——教导主任老师?”女孩的声音。
“干什么诸同学?你这个牛鬼蛇神的孽种,在三更半夜把年级主任叫到没人的教室里面独处,又是想干什么?呵!算了,我也早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呵。”男人的声音。
“………………是吗,你是这么觉着的啊。我一点也不惊讶呢,毕竟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遇到了这样的时候,难道应该说是恰逢其会吗?还是用其他的词来形容吗?我不是小魏子那样博学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你!”男人的声音气急败坏,“就这么和你老师说话吗!看来你需要更多的教育……”
“像你对何羽歌做的事情那样吗?”
女孩的声音,
变了。
突然的,突兀的,
从清脆活泼的女孩子的声音语调,变成了——
另一种语气。
就好像,代表着,蕴含着,不同的,难以言明的,深沉的另一面的——
那般,
如果一定要用词语来形容的话,不妨说是,
厄。
厄鬼,厄障,厄运。
既非形容词也非名词,而仅仅是——
印象。
那是,让人从心底战栗的,厄。
“不同,正因为是不同的人所以才没能理解——大概。”
并不狰狞,那声音很轻柔,
“不足,正因为自身的修养与善意是不足的,所以才会产生悲剧——或许。”
并不邪恶,那声音很宁静,
“不忍,正因为不忍,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可能。”
只是,单纯的——
“不详,果然,无法逃脱的只有,不详的命运吗——恐怕。”
“诸彤然!你…………”,
“不容,我这种不容于世间的人遇到了这种事情或许还可以理解吧——大概。”
人,
偏僻的教室只有这两个人存在,
那是美貌的女生班长,和本是淫笑着的中年男人。
“不解——我还是不解为何像是魏书文、何羽歌这样,善的人,会有着这样的遭遇,所以才忍不住,约了您过来,以我的条件,以您的龌龊,我想您是会来——或许。”
“你再说什么混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这个样子!我明天就要把你抓起来!批斗!游街!贱女人!世世代代的贱种!你们家就是牛鬼蛇神!我要你全家都……”
声音戛然而止了。
男人的身躯,也——
双脚离地了。
两只手,抓着自己的喉咙,呜咽着发不出声音,
悬空状,
“不觉,您的丑陋之处,真的是我从不觉察的,所以才说书本与知识不是一切——可能。”
窗,
透过了的是,月光。
在交接的月光下反射出光泽的是——
线。
是在教师中,交织纵横的,细线。
绞着男人的躯体。
“不愿,正因为不愿意去想所以才不愿承认,只有更恶者,才能够保护自身吗——恐怕。”
安静。
随着少女语言的停止,这世界,便只剩下了安静。
加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那是,小木头的人偶。
曾经在这位班长在意的某个男同学的桌子上手舞足蹈的小玩具,
脸上的表情,经过了重新的绘制——
那是一个邪恶的笑容。
小木头人手舞足蹈的跳着,
仿佛送葬的傩舞。
13
到底发生了的,是什么呢?
过去,过去,过去,
曾经,曾经,曾经,
遗憾,悲剧,不幸,
——只是,显而易见,浅薄而又无聊的,
悲剧而已。
14
“虽然原本只能算是推测,不过到了如今看您的反应基本也能够确认了——大概。”
她看着窗外,
槐树在月光下影森森,但女孩依然觉的,这应该算是可爱的场景,
比人世间可爱的多。
空旷的操场地带,还有着更多的东西堆积在那里,
所有人都热情高涨啊,搬运来各种器械,各种道具,磨盘石臼,搅浆抹墙,
嗯,围墙,半个月之前就重新的抹了一遍石灰浆。
仿佛应该变新,但反而显得更阴森的,墙。
墙上是大字报。
充满着崇拜与……狂热的大字报。
推测是这样的。
首先,有一个人消失了。
何羽歌,女性,同学,朋友,
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再也见不到,再也找不到。
对于此,对于这件事——
没有人注意。
明明是一个大活人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明明是不明不白的事件,但是,没有人追究,也没有人在意。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她,她的家庭,在此之前就已经,
被打倒了。
千人踩万人踏,永世不得翻身——
到了这种地步。
是悲哀呢,还是命运呢。
会发生什么……不,应该说,已经发生了什么。
要讲述的话,大概是很无聊很老套的事情。
年级主任,在这种时代中,彷若如鱼得水,
凭借自身的性格与关系,谄媚与威势,
想要占有某一个少女。
当然遭到了激烈的抵抗,
大约吧,大概吧,
只是通过通灵的手段都找不到灵魂的安息之处,能够寻找到的痕迹,仅仅是找到了,怨念深重的区域。
怨念深重,这说明了什么?
死,
死气。
因为受了激烈的反抗,恼羞成怒之下,
男人把少女杀掉了吧。
考虑到这里是学校,虽然最近已经没有什么人安心的上课学习了,但每天的人来人往还是很多的,毕竟是这样壮大的建筑,会被当做各种用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杀掉了,却没有留下痕迹,没有痕迹,没有血迹,
考虑到当时的情况的话,猜测的话,方法应该是,窒息。
双手箍着喉咙,掐着,挤着——
到死去。
然而,尸体呢?
不管怎么藏匿,实话说,都有着被人发现的可能性。
是的,都有着这方面的可能性。
想要万无一失的话,想要绝对不会被发现的话,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从最有可能,从最不可能的角度去思考吧,
与其说是思考,不如干脆点承认,只是猜测吧。
把尸体,碾碎,
碾碎成渣,碾碎成液体,
与当时备着的石灰浆混合在一起。
一个人的分量而已的话,混在可以涂满整个学校的石灰浆的里面的话,并不是无法隐瞒的事情。
道具什么的也是现成的,
石磨——是吗。
碾成肉糜,难道不会留下血迹吗?
只要把石灰浆来回勾兑直至覆盖掩埋就好了吧。
在这个充满着热情与干劲的时代里,哪有人会关注这种小事呢?
连一天都不需要,只需要半天,当勉强算为证据的物品道具,使用掉了之后,就没有需要担心的地方了啊。
除非——
出现了,不应该在世上存在的人。
女孩,抬着头,看着男人慢慢咽气——
仍然是面无表情。
马上,用不了多久,她,
就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受到惩罚。
永远消失在世人的眼睛里。
无论是曾经在意的,还是曾经期盼的,
都,永远的失去。
15
不,这里并没有15.
因为,想来14就已经够了。
这只是,已经过去了的故事。
既无法挽回,也无法改变的,
不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