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崖底沿着水岸慢慢走,一个身残,一个体弱,行动并不怎么方便。
好在没有遇到追兵,走了大半天,终于在日落前找到了落脚地——一座废弃的小木屋。
崖底有一道飞瀑,瀑布下水流汇聚,形成一个个小水池,木屋就建在这些水池边。
推开厚重的门板,漂浮的尘埃在艳橘色的余晖中,如星河旋转。
看来很久没人住了。
齐战见桌上有一盏小油灯,灯油并没有干涸,拿了火折将灯点起来。
“你说,谁闲的没事在崖底建一座小房子呢?”明乐一边观察着木屋,一边问道。
“或许是跟我们一样不小心掉下来的人吧。”
“我看绕过瀑布那边似乎也有路,为什么不离开?”
齐战摇摇头,“有意避世?”
“要避世也不选这个地方啊。”明乐用手指在桌案上划了一道,举起指尖让齐战看,“刚刚我们一路走来,可看见什么能吃的东西?连野鸡都没碰到一只,况且这房子应是多年没人住了,怕是早饿死了吧。”
“别胡说,你坐着休息会儿,我出去看看后面厨房有没有吃的。”
明乐忙攀上他手臂,“不要,我一个人怪害怕的,一起去吧。”
齐战笑笑,顺势牵住他的手。
“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明乐不屑地撇撇嘴,“你不知道的多去了。”
“倒也是,我竟不知你还会口技,能驱动群鸟呢。”
一提到鸟群,明乐眸子亮了亮,“不如我引来众鸟,你射几只下来吃啊。”
齐战“啧”了一声,“在山顶时它们好歹救过我们,现在你要出人家,太残忍了吧?”
“切,你这人,就是原则性太重。”明乐哼笑,倒也没别的意思,“有道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样弱肉强食的时代,就得心狠。你们行军打仗,动辄伤亡上万,那就不残忍了?”
齐战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甘拜下风,心底突然浮现一丝异样的不安。
照他这番理论,若有一天,两人逼不得已到了对立面,他会对他心狠吗?
不过这样的心思转瞬即逝。
毕竟在生死存亡关头,明乐已经做过一次选择。
同生共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两人来到木屋后的厨房,找了半天却没发现一粒米,他们身上有伤,又赶了一天路,如今正饥肠辘辘。
明乐懊恼地叹气,“就说了这下面什么都没有吧,照这么下去,我们就是不被追兵找到也会饿死的。”
“有。”齐战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拉着明乐绕回到水边,“水里应该有鱼。”
明乐是在牢狱中长大,是个十足十的旱鸭子,见了水就害怕。
他连连后退几步,“我不会水。”
“我会。”齐战说着要脱了衣服准备下去,却被明乐拽住了。
“你身上有伤,万一伤口感染怎么办,我们身上又没药。”
“没事,你不是饿了吗,我抓鱼给你吃啊。”齐战说着将衣服塞他手里,“帮我拿着。”
“哎,你别……”明乐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噗通一声,齐战跳入了水中。
平静的水面霎时漾起一圈涟漪,月出东山,银白色月光倾泻了一地,明乐蹲在地上拖着下巴,望着水中齐战半明半昧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如果。
如果能救出母亲,将她安置妥当,他倒是愿意跟齐战归隐山林,哪怕住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怕日子清苦贫寒。
可只要他在,再苦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