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翠色锦帘掀开,一位少年走了进来,他身子单薄,脸上有着病色的苍白,声音也绵软无力:“姨母。”
齐战眸子一亮,是他?
这不是刚刚说他没鞋的可怜下人吗?
他仍旧穿着那月青色的夹袄,脚上却踏着一双金色镶边的黑靴,除此之外,身上再无任何配饰。
当然,披散的长发也扎了起来,简简单单地用一捋青色布条竖起。
他垂着头,朝苏氏和齐战点点头,低眉顺眼,全然没了刚才的“目下无人”。
“乐乐过来,见过你哥哥。”
明乐一进来就发现桌边多了一个人,平日都是只有他和慧明公主,听说祁将军和三位公子都在边疆打仗,而那些小妾,也不配和公主吃饭。
“三哥哥好。”他很聪明,听公主讲起过,她小儿子约摸跟他一样的年纪,因此判定这位是齐府的小公子。
齐战倒是有些惊讶,但见他一副礼貌也疏离的模样,便不多问:“你好。”
一顿饭吃的默默无声,明乐知情识趣,见慧明和公主不停地跟儿子聊着些战事,饭罢,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早早地离开了。
他知道自己此时只是个妨碍人家母子聊家常的累赘,索性走开的好。
刚一回房,明乐把刚刚摘的梨花从青花瓷瓶中拿出来,扔给了丫鬟:“送你了。”
小丫鬟玉痕摘了一朵戴在鬓间,笑着在明乐跟着转了个圈,“明少爷,我戴这花儿好看吗?”
“好看。”他轻笑一声,“出去玩吧。”
那小丫鬟,年纪比他还小呢,是慧明公主新买来伺候他的,因年纪相仿又孤苦伶仃,两人倒是同病相怜。
只不过玉痕年纪太小,总被欺负,就算有明乐照应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明乐还被其他丫鬟小厮欺负呢。
不过,他懂的隐忍,当初在狱中时,别的没学会,一个忍字,他被母亲耳提面命,倒是学的很有模样。
如今这情况,也不过是忍罢了。
慧明公主房内,青色鲤鱼无双瓶里插着盛放的梨花。
齐战看着梨花便想起了刚刚的明乐,他笑问母亲:“您不是不爱花儿朵儿的,这房里插花还真是新奇。”
“明乐送来的,说是梨花开的好,让我应应景,我也不好意思弗了他的好意。”
“母亲,这明乐从哪儿冒出来的,刚刚当着他面我都没好意思问,怎么好端端的,多了一个明少爷。”
慧明公主眉间黯然,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虽然年有五十,保养的却还算好,比平常人家三十岁的农妇还年轻些。
“怎么,难道这明少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齐战见她不开心,忙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
“乐乐身世可怜,是我妹妹的孩子,只是我妹妹命苦,哎……”
“妹妹?”齐战越发好奇,“您哪来的妹妹,您妹妹不是金明公主吗?不是十年前那场叛乱中就亡了么?难道她儿子活下来了?”
与苏氏这个因被先太后抚养而干女儿不同,金明公主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
不过可惜,十年前她卷入了三王夺位的乱事中,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