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雨,山中气温比白日里冷得多。
明乐冻得手脚发凉,那种渗入骨髓的冷意让他直打哆嗦,在煎熬中,忍耐中,他终于等到了夜。
天上依旧铅云密布,阴沉沉的,没有星光,也没有明月。
有着极度浪漫主义色彩的明乐先生,在一个月后的同一个时间点,用同样的方式,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手电细细地扫过墙壁,空中的灰尘在光束中,如星河般璀璨。
可微光的光扫过鞋柜,那里,没有伊北。
心不可抑制地酸涩起来。
明乐扔下行李箱,楼上楼下地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他用手指划过伊北卧室中的那张桌子,指尖,厚厚地一层灰。
他无措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也空了一块。
原来,伊北自那日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有想念他。
也没有怀念在这里的日子。
从头到尾,不过是明乐一厢情愿地抓着那短短的一个月记忆不放。
他还在沉湎于过去,而伊北,已经离开他,走向了未来。
说不清是不甘还是真的喜欢,明乐忽然冲下楼去,拉开门朝后山伊北的坟墓跑去。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他全身湿透了,嘴唇冻得发紫,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出细小的水雾。
可他没有停下,反正,他就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傻子。
伊北的坟墓是白天偶然间发现的,在夜间找起来更加困难,明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的泥地上,不时摔倒,偶尔还会手脚并用。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有扒开他的坟,看看伊北究竟在不在里面的念头。
在摔得半条腿都麻木后,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他终于找到了那块墓碑。
“你再不出来,我就挖你的坟了。”
眼前模糊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明乐静静地看着墓碑上伊北两个字,带着怨恨和恼怒下了狠心。
“我真的要挖了!”他抓起一把泥土狠狠地摔在他的名字上,墓碑在大雨的冲刷下,很快又干净一新。
寂寂雨夜,耳边只有淋漓的雨声,哗啦啦的,仿佛永远停不下来。
明乐开始徒手挖开伊北的墓穴,指尖火辣辣地疼,渗入泥土中的血液与雨水冲刷后的土腥味重合,腥气越发浓重。
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冰窖中,冰冷刺骨,而手,也疼到麻木。
“你疯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明乐以为自己又幻听了,自嘲地笑出声来,笑自己自作多情。
他手上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浑身泥泞不堪,仿佛是一尊泥塑的人偶。
“别挖了!”
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接着,雨,似乎停了。
明乐茫然地仰头,却发现一把伞撑在了自己头顶。
他心微微一颤,鼻子泛酸,嗓子都紧了。
在没有光的雨夜中,伞下,伊北的轮廓隐隐约约,不甚分明。
可明乐确信,那就是他。
他伸出颤抖的手臂,对着伊北的方向喃喃开口,“伊北,我让你喝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