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世界里面,两道金光闪烁的小金人。
广成跟陈玄心意相通,但跟莲生十三不是。
他知道自己不说服莲生十三的话旱魃就要重新轮回一次了。
“旱魃乃是世间独此一位,若是此刻旱魃死去,在绝地天通之后能够快速复活,不如交由我封印起来,等到绝地天通之后击杀可好?”
他的话让寂灭的速度减缓,莲生十三也是陷入了沉思。
如他所言,换做其他的时候可能旱魃死后需要千年万年才能够诞生,但是如今陷入绝地天通,在解开之时哪怕是刚被杀死的旱魃也能够借由这大世重新落入异族复生。
他们所做的事情也是会变成无用功还会让旱魃重回巅峰。
但若是交给广成所说的封印起来,在封印之中隔绝了天地怨气,那么旱魃脱身骨的境界对于人族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想通了此处,莲生十三停下了寂灭,将旱魃头颅扔了回去。
广成接过了头颅看向陈玄的脚下,陈玄也是抬脚一踢。
旱魃就像是皮球一样被三人这般对待,早已经是疯狂的怒吼。
广成嫌吵的拂尘变化成了一个布袋,将脑袋装了进去。
一根金色的绳子缠绕着旱魃身躯让纵使有着千山之力的旱魃也无法挣脱。
“斩天之剑。”
见到了旱魃身躯上那道手掌长的剑痕,广成道:“剑意侵蚀旱魃之躯,哪怕不用大寂灭这具身体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知道他要做什么的陈玄摊手道:“多个缺点不好么。”
广成也不会心疼,反正不要死了就行。
朗笑一声金光消失,同时广成也不见了的在黑白世界之中。
陈玄收敛发现,同时大寂灭莲生十三世界收缩入体。
没有过多的言语,莲生十三消失不见。
陈玄摸着下巴道;“旱魃解决了,该去处理一下水源了。”
....
回到了原本黑棺所在之地,陈玄抬头望向那个青色大日。
心念一动,乌云密布起来。
这次的乌云不是天雷,而是灵雨。
久旱逢甘露,天降灵雨。
随着一滴灵雨滴落,地面生出翠绿的植被。
一滴、两滴....
都护城内,张余中眼睛睁大,感受着脸上的湿润,他愣愣道:“下雨了....”
“下雨了!”
“下雨了,老天下雨了!”
“爹你看,有水了。”
“哈哈哈....”
疯了,都疯了。
几年不曾下雨,水成了最为奢侈的东西,一杯卖的比人血还贵。
这个吃人的世界里面,随着这场雨的到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
他们睁着眼睛,有的疯狂的在外面狂奔,有的拿出了所有的水桶将这不知还有没有的水源接住。
交战的士兵拼死搏杀,面目狰狞的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
刘四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因为缺水,家里的田地全部枯死。
村里因为一口水大打出手,他选择了来黄旗军换取一顿饱饭两碗清水。
他狞笑的模样从那个老实的农户变成了如今的恶魔。
被他踹倒在地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这个本该在书院读书的年纪,此刻却被迫在沙场之中分出生死。
刀快速落下,少年已经绝望。
突然,刀停了。
“叮。”
一滴雨水落在了刀上,刘四狞笑的面容僵住。
脸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瞪大了眼睛,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是乌云密布,雨水随着乌云倾泻而下。
雨水打在脸上刀上发出了叮当响声。
此刻他看向自己手,上面的血污在雨水冲刷下露出了原本耕地的手。
手上的刀握不住了,哐当掉在地上。
耳边也传来一声声响,络绎不绝的声音响起。
他无声仰面朝天,任凭雨水冲刷。
他想到了很多,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曾经幸福美满的一家五口。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
他问着自己,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少年看着这个放过自己的大叔,从地上爬起喘着粗气。
明明现在是最好取性命的机会,他却没有动手。
看向自己代表身份的黑虎帮腰牌,他直接扯下扔在地上。
“我要回家。”
他的话让愣住的战场纷纷回神,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刘四拿出了那个象征黄旗军的黄巾,直接扯下任其随风飘走。
“不打了,回家。”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眼神里面重新有了人性,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士兵。
两军交战所在只留下了一地腰牌跟被风卷起的黄巾。
“疯了。”
张公明伸出手来接住了落下的雨水,他良久后说出了这话。
是啊,疯了。
不仅仅是百姓,那些士兵也是。
交战之中两军褪去黄巾放下黄旗离去。
黄旗军之中也有人退出,因为一场雨水,今天的青州没有战事。
他开口道:“给我一把伞,我要出去走走。”
伞?
一边的侍从听到这个东西愣住了,他们有多久没有用过了。
在库房的边角处,他得到了一把尘封已久的伞。
打开后,张公明撑着伞走出。
所有人都沐浴在雨水之中,他的出现倒是显得异常。
欢呼雀跃,死气沉沉的城池里面充满了生机。
甚至有的孩童迷茫的看着这从天上落下的水滴,他不明白这是什么。
他的家人欢呼的说着,“这是雨,我们不怕种不活庄稼了。”
张公明将眼前一幕收在眼底,没有人发现天公将军的到来,他们沉浸在喜悦之中。
被这个氛围感染,张公明试探的移开了雨伞,任凭一滴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滴、两滴....
雨水将他的身体淋了个落汤鸡,但他却没有生气。
“是这个了,曾经我所追求的景色。”
迷离的眼神望着这芸芸众生,曾经的他说出了那句为青州太平,不就是这幅场景么。
他不是那个天公将军,而是一个久旱逢甘霖的人,与那些平民一起在雨水中欢快。
“下雨了!”
捧起一些雨水喝下,他蜡黄的脸色上面多了一些起色。
他感觉到了兴奋,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太平。
此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儿,他骑上一匹马冲向了张余中所在的都护。
一路冒着风雨前进,他恣意将手抬起,雨水打过了手掌从缝隙流出。
他大笑着像是一个孩子。
冲入了都护,冲入城中,那些早已经忘记了守备。
他停下了马看到了张余中打湿了衣服正在雨中。
他露出了一丝笑意,张开嘴道:“余中....”
声音戛然而止,在这个青州普天同庆之日,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
在屋檐下面,一个道士正手提着布袋看着他。
无力之感瞬间侵袭身躯,这久违的喜悦让这个大恶人忘了形。
他颤抖着嘴唇,脸色瞬间苍白摔在了泥浆里面。
对方招了招手,他哆嗦着起身好不狼狈的走过去。
“你变老了啊。”
感慨的声音响起,张公明低着头道:“道长依旧那般模样。”
“毕竟境界摆在这里。”广成摸了摸自己没有半点变化的脸,看向浑身泥泞的张公明道:“黄旗军之主不该是这幅狼狈模样。”
“是。”
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张公明低头谨言慎语。
广成也是一副叙旧的模样,手里提着旱魃的头颅感慨万千的看着那一副雨中高歌画面道:“公明你看,这不就是你说追求么。”
“太平。”
两个字说出,张公明猛地抬头,苍白的脸色嘴角颤动。
广成似是没有看见,视线移到了那同在雨中与民同乐的张余中道:“他跟年轻的你真的很像。”
“是啊。”听着广成的话,张公明苦涩一笑。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对张余中偏爱,已经变了的自己见到了张余中,总是能够想到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虽然贫穷,与青州芸芸众生一般饱受战乱之苦,但是却不曾忘记自己的良知。
倒是得到了权势之后,他渐渐地迷失了自己。
随后成了所有人口中的黄旗军之主,青州里面威风八面的天公将军。
他下定了决心,看向广成的背影,他道:“我会将黄旗军传给余中继位,相信在余中带领下,黄旗军会做到真正的太平。”
“你舍得?”广成那戏谑的问话让张公明跪下。
“求道长放了余中。”
放弃了自己身为黄旗军之主的尊严,张公明跪下磕着头。
广成转身望向整个都护雨景问道:“自己动手还是贫道来?”
“我来!”
张公明猛然抬头,掷地有声的说出这话。
但是看去已经不见了广成,他沉默跪在地上良久,起身后不顾着泥泞,也没有去见张余中。
骑着马回到了总府,家中除却张余中还有三个孩子。
三匹马从总府出去。
这场雨下到了太阳落下,三个自治领地的公子来到了总府。
一进门张庆德就大声嚷嚷道:“父帅,这一场雨打乱了战场,那些士卒纷纷不战逃跑。”
“我都知道了,你们坐吧。”
在主座位上的张公明抬了抬眼皮,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换了。
张庆德也不敢过多抱怨,嘀咕了两句就入座了。
老二张庆良看向早已经准备好的酒宴不由嘀咕,“父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召集我们进来,而且老四不在。”
他的花花肠子多,所以想的也多。
老三跟老大差不多德行,没有想太多就入座了。
他们的面前摆着的都是他们最爱吃的东西,看到这些精心准备的东西他们的心也是不由得一暖。
端起酒杯,张公明看向自己的三个孩儿,想到今天的雨景还有广成的话,他的言语中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亲情。
“孩子们,我们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