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有时候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这话果然不虚。
虽然我们和白云寺有过一段恩怨过节,和般智上师也相处的很不愉快,但对方毕竟还是明事理的人,并不会因为曾经敌对过,就相信所有泼在我们头上的脏水。
于是我笑了笑,说既然你们阖寺上下,都不相信我们是夺走般禅舍利的人,为何还要阻止我上山?
多达喇嘛发出一阵苦笑,“施主,我们的确不信,可布达拉宫的上师们,却人人坚信你们是这件事的参与者,后天的法会,他们也要参加,如果我放你们上山,具体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可以自行想象。”
的确,这场虹化法会堪称藏区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恐怕大半个藏区的得道高僧都会闻讯赶来观摩,其中自然存在不少极其厉害的高手,就连莲竹法师那样的厉害角色,也不敢说能够稳居第一。
面对如此阵容,我们上山的行为简直是送死。
可我还是坚持要上山。
理由有三点。
第一,我始终坚信,这帮喇嘛僧心中多多少少会存在一点礼佛之心,并不会一言不发,就对我们痛下杀手。
第二,姬云飞已经吃定我们了。
第三,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光复会搞出这么大阵仗,究竟是为了做什么。难道只是单纯挑起茅山和藏区喇嘛之间的恩怨?
姬云飞把地点选在白云寺,选在即将组织虹化法会的地方,难道只是巧合?
听完我的话,多达喇嘛一下就陷入了为难的沉默。
我说,“其实放我们上山,也是为了白云寺好。”
他一脸错愕,反问为何?
我说姬云飞将和我们会面的地点,选在了白云寺,这说明在举办虹化法会那一天,这家伙很有可能会带领大批光复会魔头,捣乱会场,有我们在,多多少少能发挥一点作用。
多达喇嘛不信,摇摇头道,“施主说笑了,届时,大半个藏区的高僧都会在场,除非魔教倾巢出动,否则是不可能攻上山门的。”
我苦笑不已,说之前被魔教暗算的几个门派,也大多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光复会的行事手段诡异难测,不能以常理定夺。
最终,在我们的劝说下,多达喇嘛还是放弃了让我们离去的打算,十分无奈地走在前面,带领我们四个穿越雪峰,沿着一条外人不知道的僻静小路,进入了白云寺。
上山时已经是后半夜,接到消息的阿江立刻跑来看我们,死死抓着我和陈玄一的手说,“哎呀,你们怎么不听我的劝呢,我不是都让师兄告诫你们了吗?”
面对这小喇嘛的担忧,陈玄一忍不住伸出手,在他光洁的脑门上轻轻一拍,笑着说无妨,很多事,避是避不掉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是而已。
阿江苦着脸说,“到时候那么多高僧驻场,你们拿什么挡?”
正说着,禅房外传来一声低咳,阿江顿时战栗了一下,回头苦着脸说,“般智上师,是您来了?”
“是!”
随着禅房大门被缓缓推开,我们看见了手执铜盏,一脸肃穆站在那里的般智上师,面容冷峻,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几位,居然还敢上山来?”
我们对视一眼,急忙起身,对般智上师拱手道,“上师是特意过来捉拿我们的?”
般智上师摇头,说不是。
接着,他快步跨进房间,反手一推,用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大门轻轻掩上,随即站在原地,深深朝我看了一眼,平静的脸上涌过几分复杂的情绪,长叹道,“极为施主的出现,只会徒惹是非,为何一定要上山送死?真到了那个时候,贫僧两头为难,恐怕无法尽地主之谊了。”
他说得隐晦,然而我们却听明白了。
如果届时,我们和布达拉宫走向了对立面,身为藏区僧侣的般智上师,是绝不可能站出来替我们说话的。
同样,作为此间的主事者,般智上师也不会帮助布达拉宫来对付我们,毕竟名义上,我们好歹还是白云寺的客人。
听了这番话,我已经十分动容了,急忙双手合十,对般智上师又行了一礼,“多谢上师体谅,请你放心,我们绝不连累白云寺。”
般智上师摇头,说你们也连累不了白云寺,与其担心这个,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到时候该如何脱困吧。
说完该说的,般智上师扭头便走,一刻都不停留。
阿江则赶紧上来道,“林大哥,玄一师兄,你们还是赶紧走吧,白云寺护不了你们,般智上师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
我笑着打断阿江道,“没关系,事情来了总得有人接着,一味躲避,不是大丈夫所为,我就在这里住着,倒是想要看看,老天爷究竟打算怎么玩死我。”
见劝说不动我们,阿江唯有叹气,一脸苦闷地坐回了蒲团。
我笑了笑,主动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说刚才上山的时候,我看这些喇嘛僧对你的态度十分恭敬,莫非这短短几天,你已经晋升为主持了?
阿江憨直地挠挠头,笑着说,“般智上师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没有进行封禅仪式,得等法会结束之后,上师才会当众宣布此事。”
风黎好奇道,“真奇怪,你这小喇嘛才修行多久啊,白云寺里面资历比你老的一抓一大把,怎么就轮到你当主持了呢?”
听完这话,我和陈玄一顿时会心一笑,但也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言。
许多事,说破就不灵了,关于阿江是不是转世灵童,我们缺乏有效的证据,还是少开口为妙。
一阵寒暄后,阿江将我们安置到了最偏僻的一个小房间,这倒不是因为他小气,舍不得用对待客人的礼节招待我们,实在是我们的身份太敏感,不宜宣扬。
在安置下我们后,阿江又无奈地叮嘱道,“我给你们选的房间虽然很破,但位置却很好,法会的时候,你们不用出门,就留在这个房间里观摩吧,只要不出声,不与任何外人接触,兴许还能蒙混过去……”
望着阿江那张并不乐观的脸,我笑着表达了感谢。
送走阿江,我将大门一关,几个人便各自盘腿坐下来,开始养精蓄锐。
一天后,酝酿许久的虹化法会终于如期举办,而原本沉寂的白云寺,也因为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到来,变得无比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