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悟脸色一变，难怪一直没见到她，原是这么没用被苏军抓去了，瞬间又冷淡一笑："杜小姐和你们夫人可是好姐妹，你们这么待她，就不怕你们夫人会伤心。"
清清楚楚的声音，因为是从高处传来，那声音显得极其的大，竟是撇开得干干净净，晨芳凄然一笑，辛洁洁虽然早就见识了安明悟的狠绝，原想杜晨芳是他真心爱过的女子，必然会多少有些影响，现在看来——
辛洁洁眼神一凛，清冷冷的声音不用通过扩音就清清楚楚传到城墙上，"杜晨芳不够分量，那么这个孩子呢？"
安明悟哈哈大笑，"辛四小姐，你是今天才认识我的吗？我以为现在你多少聪明了一些，想不到还是一样的笨得无可救药。我手上有了护身符，你觉得我会为了那个无关紧要的孽种干蠢事吗？"
金灿灿的阳光直直照射下来，晨芳只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疼，眼里孩子的面容在听到孽种两个字是像枯萎的花朵。孽种，他竟然说孽种，原来他一直都还是这样的怀疑她的。她忽然挣脱守卫，直直看向城墙上的那个人，哀绝的眼神，穿透空间的阻隔，直愣愣望过去。安明悟心里突地一跳，耳旁那个曾经娇俏的声音如今只有冷然。
"对，她是孽种，她是你安明悟的孽种。"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乌压压的人群，竟然安静得像是夜间的墓地一般，所有士兵的脸上都是冻结的惊讶，只有辛洁洁脸上闪过诡异的笑容，右手状似无意抬起扶了一下头上的发髻，城墙上苏安明悟身后的守卫立刻悄然转身。
安明悟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突然暴怒出声，"你说谎，安琪儿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女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了。
晨芳只是讽刺一笑。隔了那样远，安明悟居然看清了那个笑容，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直没搭上线的某根神经终于接上了，他有些吃力开口，"那孩子...那孩子姓安。"
手一下子失去了力量，他努力望去，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其余什么都看不清。他想起昨日，他在园中遇上两个孩子，安琪儿突然跑过来脆生叫他叔叔，那一刻，心里竟然有某种异样的东西划过心口。但是他随即告诉自己，那是厌恶，厌恶杜晨芳曾经说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却和别人有了孩子。他当下冷下脸道："你可要乖乖的，不然的话。"他啪的一声折断园里的梅枝，在孩子满脸的惊恐中大笑而去。
才一天的时间，世界天翻地覆，那个孩子，那个跑过来脆生生叫他叔叔的孩子竟然是他的女儿，而他当初那样对她。孩子的笑脸如同世间最美的一朵花浮上心头，他慢慢稳住身子，放声大笑，那笑声充满了凄怆的意味，过了许久，他慢慢停住，"我输了。"
晨芳听到那样的声音后瞬间落泪，那一刻，她看到城墙上的那个人脸上有了温润的神情，依稀有了那一方窄窄亭子里的影子。
安明悟沉声开口，"也罢，两人换两人，苏慕北，你可不要耍诈？"
苏慕北还来不及应声，就听见辛洁洁大笑的声音，"安明悟，你是想换回她们，然后你们一家三口自此在在清遥城里过上幸福的日子吗？"她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安明悟冷笑："辛四小姐，你到今天还是这样笨。"他轻蔑一笑，"你以为，你有任何决定权吗？"
辛洁洁只是伸出手去，摇摇指了指城墙上的守卫，声音像是透过冰块透出来，带了无比的冷意，"人这辈子笨过一次就够了，绝不可能再笨第二次。"她语气一转，"没有决定权的人，是你？"
安明悟慢慢回头，他失神的片刻，世界已经颠覆了，高高的城墙上，没有了星星和谷衣的身影，全是戎装的守卫，齐齐把枪对准他，这些人，有定北旧部，更多的，是他从定南带过来的人员。而他的身旁，一个人也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
"你们...你们...造反。"他定定看向贺有志的方向，"你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竟然也背叛我？"
贺有志淡淡一笑，"四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只是想要活命而已，况且。"贺有志嘲讽道："说到背叛，我们这些个手下还不是跟您学的，您背叛四小姐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也会招到报应。"
安明悟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忽然手急速从腰间抽出枪来，还来不及扣动抢板，就听见砰的一声。安明悟低下头，只看见红色的血液从胸前流出，恍惚听到辛洁洁疯狂的笑声，他不置信抬起头，贺有志也是一脸茫然，忽然反映过来，大呼着跪下去，"四小姐神枪无敌。"
辛洁洁吹了吹枪口，放声大笑，"哈哈哈，这德国新制造的手枪，果然好用。"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那笑声陡然也是湿淋淋的一般，让人心里无限的凄凉。
城墙上有个身体直线落下，杜晨芳忽然发足狂奔过去。
清遥城的城墙下，安明悟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脸上露出飘渺的笑意。
雨丝静静落下，仿佛烟雨蒙蒙的江南，花开得正红，他在那一方窄窄的亭子里遇见她，空气中有各种春天特有的清香味道，她在亭子的一端安静坐在靠在栏杆上，听见有脚步声走进，慢慢抬起头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