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林源原本的安排是让谷衣到美国,过上几年,往事慢慢淡忘,所有的前尘往事都消弭之后,彼时安排两人在美国重逢,新的地点,新的时间,新的开始,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谷衣一到美国,就甩掉随行的守卫,从此杳无音讯,林源五年来一直派人暗中查访,然而无任何消息。
这件事直到现在依然无人敢告诉苏慕北,那日再次醒来之后,苏慕北命人把府里所有的桃树完全销毁,连根都挖走,种上适宜观赏的樱树,打那以后像是真的完全忘记了一样。
如今站在庭院里,满处的樱树,再看不出曾经绽放过那般芬灿的桃花。
种在土里的根可以拔出,可是种在人心里的根呢?
回到医院,手术间的灯仍然还亮着,高夜安也已经赶过来,正在外间来回踱步。
忽然手术间的灯熄掉,谭航年拿起枪就往手术房门口冲,抓住医生急忙问道:"苏帅怎么样了?"一群护士看到他手上的枪,吓得四窜。史宾泉皱眉道:"怎么着,拿枪逼问我?"
谭航年慌忙把枪拿开,又问:"苏帅怎么样了?"
史宾泉道:"暂时无大碍了。"
众人神情一松,林子彦道:"暂时?"
史宾泉道:"子弹擦过心脏,虽然已经取出来了,但是对心脏造成严重伤害,而国内还没有这方面的权威,最好去美国的埃尔开医院检查检查,那里几乎集聚了世界顶级的各科医生。说起来,那里有苏帅的旧识,格林医生现在任埃尔开医院的院长。"说道这里,史宾泉停了一下,"苏帅昏迷中一直迷迷糊糊叫美国。"
林子彦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对梅香叹息道:"我以为大哥已经忘了。"
梅香脸上若有所思,摇摇头,道:"不只你以为,恐怕连苏帅他自己也以为他忘了。"
似乎真的忘了一样,可以重新微笑,可以有其他的女人,与谷衣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只是神情愈发冷清了,连笑容都没有了神采,仿佛只是习惯性的嘴角上扬而已。是因为微笑而微笑,并不是因为想要微笑。
直到生死间的那一刻,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才袒露出来。
梅香没有随众人走进去,而是走出医院,仍叫司机开往西云区。
再见辛洁洁时,辛洁洁眼里只剩下疯狂的恨意,辛家的人大约都继承了辛燕青的痴情,但是这种痴情一旦遭到辜负,那么爱得有多深,恨得就有多深。
清冷的牢房,辛洁洁脸上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安明悟欠我的,我要整个安家来陪葬。"
梅香含笑道:"这件事全看辛小姐怎么做了,苏军定然配合。"
辛洁洁嘲讽一笑,"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们只不过看我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梅香神情并无半分尴尬,落落道:"不,我们是互相利用。不过,"梅香停了一下,方继续道:"苏帅并不会要你的性命。"西南的冬天湿气较重,风从窗户吹进来,阴阴的冷,梅香的话在风里说不出的沉郁,"苏帅曾经答应过夫人,不会再伤害辛家的任何一个人。"
辛洁洁怔了一下,脸上慢慢浮起苍凉的笑意,"原来三姐还是这般命好。"
"原来?"
辛洁洁闭上眼睛,看到小小的自己,站在二楼的窗帘背后,看着庭院里一向对所有儿女都冷淡的父亲,抱着那个比自己稍大的女孩儿,一脸的慈爱与欢喜,那种神情刺痛了她。晚间才知,那个女孩儿,竟然是她的三姐,那个一出世父亲就把传家之玉送与她的三姐,嫉妒自那时就埋在心里。后来三姐出事,父亲居然不顾阖家安危,大开城门,只求苏军能饶过三姐。她心里只是冷笑,想着那般自小好命的人,落到仇家手里,必然会受尽折磨。父亲临死时候,还殷殷叮嘱,直到她发誓有生之日不管如何一定会把三姐救出来,父亲才放心闭上眼。后来在美国救出神情惨白的三姐,看起来确是受了许多的折磨,她所有的嫉妒方才平了,没有想到...
辛洁洁脸眼里浮起了然,"想要我三姐的消息是吗?"
梅香神色一紧,辛洁洁毫不在意笑了,"那么,我们来谈条件吧..."
窗外,寒风猎猎,满目凋残,但是仍然可以看到光秃秃的树干上偶尔冒出的嫩黄新芽,昭示着生的希望。
梅香走出监狱时,嘴角却慢慢浮起了笑意。
春天就要到了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