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终于放晴了,一早起来,天空湛蓝,一丝云也没有,很有秋高气爽的味道。苏慕北下了楼,就见林子彦坐在餐桌旁。陈管事垂首上前道:"苏帅,二少在等您一块吃早餐呢。"
林子彦也连忙起身:"大哥。"
苏慕北也不应,走到餐桌旁,拿起桌上的牛奶就往嘴边送去。林子彦道:"大哥,先吃点其他东西吧,空腹喝这个不好。"说吧把桌上一碗粥推过去。苏慕北朝他看了看,林子彦小心陪笑道:"大哥,昨儿个是我不好,尽说混话。"苏慕北这才放下杯子,端起那碗粥吃起来。林子彦看他脸色知道已无大碍了,才放心说道:"大哥,今天季小——梅香的司机带来一封信。"一下子改口,有些不太适应。
"梅香说,想请夫人来主持婚礼的事宜。"说完又急忙补充道:"大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借此机会,把大嫂接过来,总有机会——"
苏慕北打断道:"那就派车子去接。"顿了顿,又道:"你去接吧,把你爸妈一起接来。"
林子彦喜得霍地站起身,来了个标准的军礼:"是。"脸上止不住欢喜之色,胡乱吃了几口,就要出去。苏慕北道:"等等。"一面吩咐人叫来高夜安,高夜安很快就到了,见这光景,想来昨夜的事情已经化解了,一颗心才放下。
苏慕北道:"你去安排一下接夫人回来。"高夜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立刻欢喜去了。片刻,就已经安排妥当,林子彦自去了。餐厅只剩下他一个人用餐,后面几个人侯着,无声无息,死一般寂静。他忽然间心烦意乱起来,那碗粥也没吃完就搁下。陈管事以为是不和胃口,上前说:"要不要重新上其他的早点?"
苏慕北头说:"撤了吧。"这边高夜安过来回禀,还没开口,苏慕北就举起右手晃了晃,表示不想听。高夜安一肚子话到了嘴边不得说,一下子憋在那里,忍不住咳起来。苏慕北淡淡道:"你派人去接姜小姐到慧香楼。"
高夜安好容易止住了,急忙开口:"苏帅,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慕北斜睨他一眼,"你们一个个益发能干了,连一句话当将不当讲都要问我,那要你何用?"
高夜安莫名得了一顿训斥,却不敢开口申辩。他最会察言观色,看到苏慕北眉头紧皱,极是烦躁。立刻道:"我这就派人去接姜小姐。"刚跨出一步,就听见苏慕北道:"你到底有何话要讲?"高夜安这下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他本想说夫人就要回来,去请姜小姐这件事是不是算了。苏慕北一顿发作,他哪敢再提,他一迟疑,苏慕北嘴角渐渐下沉,是发怒的前兆了。忙扯出一句不相干的,"夫人回来后是不是婚事的准备事宜交给夫人?"
苏慕北骂道:"这点小事你也有胆来问我?给我滚!"高夜安连声说是,到了门口,又被叫住。高夜安苦了一张脸,今天真的是动辄得咎,以为又要被骂。这次苏慕北倒没开骂,只是轻轻道:"别把事情交给她,她身体那样不好,劳累不得。"高夜安心里暗暗好笑,应了一声赶紧退下。
珍奇斋在永安路,车子开到路口,姜瑞蓝对司机道:"就停在这里吧。"司机靠边停了车,姜瑞蓝下了车,对司机说了声谢谢方转身走。
永安路的铺子大多卖的是古玩字画,从外望去,每间铺子的墙上一律挂了字画。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跟别处不一样。这里的东西,都见证了不同的历史,流传到今日,自有一种丰厚的韵味。姜瑞蓝走得极慢,阳光很好,秋天的阳光不会让人觉得热,但她的脸却微微透着红光。
走了十几分钟,方到了珍奇斋。门口只有一个人,见到她,立刻上前彬彬有礼道:"姜小姐来了,苏帅已经在二楼雅座。"一边引她上楼去。
姜瑞蓝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想起今晨出门时,同屋的何莉半开玩笑半认真说:"瑞蓝,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那楼梯两旁站满两排荷枪实弹的守卫,她只管低着头一步一步往上爬,数到二十五,就到了。先前接她的人轻轻敲了敲门,说:"苏帅,姜小姐到了。"回过头来对她说:"请进。"
原来那门并没有关合,只是轻轻掩上,她推开门,刚走进去,忽然听见关门的声音,她回过头一看,门已经关上了,她的脸不由又红了几分。
这雅间布置极是讲究,屋里铺了厚厚的长毛地毯,垂地窗帘,用金色的带子束起。中间有一张椭圆形的桌子,苏慕北站在桌旁,正看着桌上的东西。她走近一看,才看见桌上全是字画。苏慕北正出神看着其中的一幅画,她走近了也未察觉。
姜瑞蓝轻轻叫了一声:"苏帅。"
苏慕北抬起头来看她,她低下头一用手绞着发辫,脸上满是红晕。他恍然看见十三岁的女孩儿,娇娇怯怯,春色尚浅,但已无限醉人。他不由自主走过去,指尖抬起她的下颚。她的眉生得很密,但是极窄,眉形很好。何莉笑着说她:"生得倒不是顶美,只是一低下头去,偏生就有一种小女儿的风情,娇娇怯怯,让人难以抗拒。"
他慢慢伸出手去扶她的眉,轻轻说道:"什么时候长得这样密了,我记得你的眉一直是淡淡的一撇。"
她有些奇怪,她的眉生来就是这样。因笑道:"苏帅,你记错了。"
他忽然间就冷淡下去,突地转身回到桌边。她愣愣站住,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