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颖欣慢慢转过脸来,泪水一滴一滴慢慢滑落,这样的颖欣,反而比咄咄逼人让苏柏年手足无措,李颖欣轻轻笑开,"苏哥哥,如果是那位谷小姐不愿意做妹妹的话,那她做姐姐好了。"
苏柏年道:"颖儿,你先不要这么激动,你听我说,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李颖欣猛地摇头,声音呜咽,"不要听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她泪眼模糊看着苏柏年,"苏哥哥,你不可以不要我的,我已经没有了爸爸,连疼我的夫人也走了,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你不要抛下我。"
苏柏年仿佛看到当年小小的女孩子,两眼空茫,喃喃道:"苏哥哥,爸爸走了,爸爸不要颖儿了,这个世上唯一疼颖儿的人也走了。"
这些年那个端庄笑容温婉的女子,原来并不曾抹去心中的伤痛。苏柏年伸出手去,抱住当年小小的女孩儿,"别怕,有苏哥哥在,苏哥哥不会丢下你的。"
李颖欣轻轻把头靠到苏柏年肩上,眼泪依旧不停地流,视线在看到某处的时候,嘴角慢慢上扬。
看来,连老天都站在她这边。
深秋的中午。
阳光金灿灿洒下来,空气中残留着些许桂花的香味,很淡很淡,若有若无的清甜味,让人心里疑心只是幻觉,像是眼前的景象一样,只是幻觉。
谷雪慢慢闭上眼睛,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是幻觉,肯定是幻觉,睁开眼睛后必然会什么都没有。
"哎呀,小姐,你怎么跑这么快呀,那些补药放在那里又不会飞,用得着跑这么快吗?"
溢彩气喘吁吁跑过来,一面咕哝,真是倒霉,到了半路才发觉向医生开的补药忘记带了,小姐还非要亲自回来拿,她家的小姐就是这样,事关大帅的事,即使是很小的一件事都要自己亲自去办,司机死死劝了许久都不听。一下车就自己奔进里面,害自己在后面追得辛苦,连发上的簪子都掉了,偏偏路上遇到林副官,他居然一副见鬼的表情,吓得呆呆站住,溢彩从他身旁泡过后不忘回头笑了一笑,那位平素对女子从不在意的林副官,在她的一笑之下倾倒下去。
嗯,回眸一笑的力量果然非凡,虽然貌似被吓倒的,不过没关系,溢彩握紧手指,下次见到林副官,一定要把形象挽回来。
溢彩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后知后觉发觉情况有些奇怪。
小姐竟然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抖,像是受了极大的震动。
溢彩往前望去,眼睛蓦然睁大,惊呼出声。
"啊!"
像是一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那一声惊呼打破了定格的一切,谷雪慢慢睁开眼睛。
苏柏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猛然推开李颖欣,艰难回头。
屋外阳光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阳光里那个曾经笑颜如花的女子面容清冷,静静立在庭院里。空旷的庭院,地上稀稀拉拉是几片新掉的枯叶。有秋风吹来,更多的枯叶随风飘落,翩翩如同蝴蝶,死掉的蝴蝶。
谷雪眼里的光华忽然暗下去,睁开眼睛的瞬间世界是模糊的,模糊得像是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世界,慢慢终于适应光线,原来熟悉的世界一点一点的回来了,熟悉的庭院,身旁熟悉的丫环,唯一陌生的,只是门里的两个人。一个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个是曾经曾经熟悉而现在只觉得陌生的人。
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雕像,没有灵魂的雕像。
溢彩一下子冲到门里,气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指向屋里的女子,口不择言开口,"大帅,这个女人是谁?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姐?"
手在半途就被大力拉开"喂,哪来的野丫头?敢这么说我家小姐,说出来别吓到你,我家小姐是——"
"遗珠。"
两声重重的呵斥,分别来自李颖欣和苏柏年。
遗珠不解看向小姐,这不是表明身份的时机吗?正好可以大大打击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在李颖欣沉静的眸子里,遗珠了解了小姐的心思,与其自己说出来,不如让别人来问。
果然,有女子微微发颤的声音传来。
"她是谁?"
很轻的声音,像是不经意间的叹息,发问的人像是这句话一样,轻得一阵风就可以刮走。
谷雪慢慢向屋内走去,深秋的太阳明明并不毒辣,却晒得她有种会昏眩的感觉,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这个时候不可以晕,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或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或许是误会,他那样喜欢她,她应该相信他。心里的某个角落,是摇摇欲坠但仍在支撑的信念。
她轻轻笑起来,"轩然,告诉我,她是谁?"
这样轻的一句话,落到苏柏年耳中却是沉重得无法呼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像是溺水的人,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空气陡然凝固,这样的凝固里,谷雪嘴角的笑容像是细小的白色桂花,慢慢飘落。
仿佛闻到了桂花的香味,清甜的,浅淡的,却不像往日一样让人心里生出欢喜来。早晨他还在笑着对她说:"雪儿,你先到沂南等我,我处理完重要的事情,立刻就来。"原来他所谓的重要事情,是把她支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