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她了,连日来一直放不下的心,在这一刻才总算稍稍放了放。
孟娬注意到他的目光在看自己的肚子,便自己也跟着低头看了一眼。
看吧,这肚子太出戏了,竟然冲淡了两分她和殷珩重逢的万千激动兴奋之情。
试想想,谁会跟个大肚子孕妇有个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兴奋?
再者,他要是真一眼就看出真相了,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是以,孟娬迎着殷珩的视线,想都没多想,下意识就照着以前和崇仪的设想,找了一个最蹩脚的理由,一本正经道:“你许久没回,我在家都吃胖了,肚子才胖成这么大。你不要怕,等过几个月,我努力减减,肚子就又下去了。”
殷珩:“……”
他一面随手把剑递给身旁的崇咸,一面看着这张令他牵肠挂肚的脸,眉梢一挑,不置可否:“吃胖成这么大的?”
孟娬道:“伙食太好,也没办法。”
满大街的人都默默地看着,殷武王把剑放了,竟跟这女子聊起了天,这是什么情况?
殷珩不再多言,只微微朝她探身,伸出手来。
孟娬看着他的手,还是她印象中修长有力的模样。
她不由伸手去摸。
殷珩握住了她,抬臂一提,直接就把她整个拉上了马背,轻缓地放坐在他身前的马鞍上。
他手臂松松圈过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道:“回家。”
气息温热,拂过她耳边细发,蓦地让她眼眶发酸。
他手臂从前襟揽过她的肩膀,强硬地往自己怀里一靠,紧接着一袭带着他气息的外袍就往她头上罩下,既阻挡了无数探究好奇的视线,又隔绝了渐渐强烈刺眼的日光。
只有站得近的少部分人看见了她的模样。
孟娬早就站得腰酸脚疼了,手里捻着他的衣襟,心里想着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她,她脸也不要了,便彻底往他怀里依偎去。
熟悉的气息漫上来,让她感觉就是等到天荒地老也值得。
原以为殷武王会有的暴躁发飙全然没有,两旁的百姓眼睁睁看着殷武王竟亲手拉那女子上马同行,周遭的抽气声此起彼伏,全都目瞪狗呆。
活阎王居然没砍她?还和她如此亲密?
殷武王原来居然是喜欢女人的?
今日前来围观的百姓大多是喜看八卦热闹的,不由感叹今天这趟真是没白来!
要不了半天,全城肯定因为此事而沸腾。
崇咸看见崇仪,有些欲言又止。
可她还和以前一样,压根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崇咸心想算了,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遂崇咸吩咐道:“一会儿你把夏夫人送回王府里来。”
崇仪扭头嫌弃道:“我又不傻,要你多嘴。”
崇咸看她一眼,紧跟着殷珩而去。
夏氏看见孟娬随殷珩走了,一时也不禁感慨,有些红了眼眶,不枉她家阿娬等他这么久。
旭沉芳故作轻松地抚扇而笑,道:“表姑妈现在可以放心了。把阿娬好好地交到殷武王手上,我也算做完了一件事。”
等殷武王的队伍从街上走过,百姓们才开始往街道中间靠拢,顿时炸开了锅。
而唐氏站在后面,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头重脚轻,不由晃了两步。
丫鬟及时扶稳她,担忧道:“夫人……”
这下唐氏的随从哪还敢随意去抓夏氏,便返回到唐氏这里来。
唐氏脸色十分不好,转头道:“回府去。”
她以为殷武王会向孟娬发难,却万万没想到,殷武王直接捞了她上马就走了。
原来他们早就相识?
孟娬肚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唐氏简直不敢往下想。
唐氏心情复杂至极,回到了孟府还有些晃神儿。
这会儿孟云霄已经进朝廷办公去了,孟楣用罢了早饭正歇了一会儿。
见唐氏回来,且脸色苍白,孟楣便问:“出什么事了?”
她不是亲自去抓孟娬和夏氏了吗,看样子,应该是没抓到。
唐氏坐在椅子上缓了许久,都不发一言。孟楣只好询问同去的丫鬟。
丫鬟便把所见所闻给孟楣讲了一遍。
孟楣褪了平日里活泼干净的笑意,亦是复杂难辨。
后唐氏支起头,一拍桌案,咬牙道:“去把孟絮絮给我叫来。”
近来孟絮絮还算安分守己,只暗暗看好戏。听闻唐氏找她,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去到前厅。
没想到唐氏却是问她和孟娬成亲的男人的事。
唐氏咄咄逼人地问道:“此人长相如何,姓甚名谁,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如实招来!”
孟絮絮只好全都说了,道是当初见他的时候好像是废了双腿,不过模样长得极为英俊,名字叫王行。
“王行,王行……”唐氏捻着手帕揉着太阳穴,兀自沉吟了一会儿,不由浑身僵硬。
殷武王名讳一个“珩”字,拆开来不就是王行……
唐氏勃然大怒,起身就啪啪甩了孟絮絮两耳光。
孟絮絮一脸懵,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唐氏指着她,怒道:“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称的野男人?这些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要是早知道,就不会走到今天。起码不会硬逼孟娬嫁人,还要打掉她肚里的孩子,把那母女俩得罪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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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武王府门前,管家下人们早已恭候多时。
照惯例,殷珩回来要先进宫面圣,而后再回王府。不过不管他是先进宫还是先回府,只要他一回京,王府管家及一干下人都会在门前等候。
更何况,这次情况不是特殊么,管家一早就派了王府的人出去盯着了,据得来的消息,王爷半路上就把王妃接回来了,王妃身体不便,王爷当然得要把人先送回来再进宫去。
管家和下人们没等多久,就见队伍转过街角进了雪清巷。
这雪清巷里专是坐落着权贵显赫之家的家宅,殷武王府便是其中之最。
马蹄声在巷弄里响起,清脆又悦耳。
管家看见殷珩骑马而来,孟娬便侧身坐在他身前,顿时满脸笑意,忙带人上前迎接。
说来他们还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殷武王妃呢。
管家怀揣着一种老来偿愿的欣慰之感。
以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都没用,这不,时候一到了,他家王爷这动作搞得就是快啊,偷偷摸摸地成了亲,转眼间连孩子都要出生了。
孟娬被衣袍罩着,挡了大半个脸,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面,明亮非凡。
一时旁人也看不见她的模子。
殷珩的马到了府门前悠悠停下,他长腿跨下马来,不等孟娬反应,伸手就将她拦腰抱下。
这一抱上手就没再放了,而是抱着她径直抬脚跨进了家门。
庭院里的风浅浅拂来,挟着树影攒动的声音。
甫一进门,孟娬头上的衣袍便被风吹落了去,露出一头乌发在肩后飘摇。
她伸手试图去挽住那件外袍,可惜慢了一步。她手臂挽了挽,没挽住,柔软的衣角与她失之交臂。
孟娬一手攀着殷珩的衣襟,道:“衣裳掉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