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沉芳嘴角的笑意霎时有些歪,有些恨恨的,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道:“阿娬表妹,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孟娬道:“你的院子好像不在这边吧。”
“当然,我就是过来看看,免得表妹一下把持不住,干些什么流氓事……啊,表妹轻点,”旭沉芳的脚还在孟娬脚下,不由举手投降,“要给踩废了。”
孟娬这才松开他,看着他蹲下身去揉脚。
月下那红衣逶地,黑发渺渺,即便他装模作样,也有一种无法忽视的美。
孟娬落落大方地从他身边走过。却在刹那间,手上一暖。
被旭沉芳牵住了手。
孟娬眉头一跳,不等她抽开,旭沉芳道:“我送你回院吧。”他眨眨眼笑,“还有多少次机会能让我送送你呢。”
孟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是来煞风景的,也不是来故意坏她和殷珩好事的。他只是想来接她,再送送她。
和她一起走过花园里一段短暂的路也好。
旭沉芳说,这宅院太大了确实不好,空荡荡的。而他只不过是孤身一人尔。
孟娬看了看他,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现在是一人,将来不会是。你还要娶妻生子,一不小心要是生个三胞胎四胞胎的,要不了十来二十年,你的儿子又娶妻生了儿子,你这家兴许还住不下。”
旭沉芳面色温宁柔静地细细听,而后笑眯眯道:“听起来还不赖。”他仰头看向夜空,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的妻,现在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混呢。”
孟娬道:“你要是想娶,全城里的姑娘,排起队来能绕城三圈。”
旭沉芳挑眉低笑道:“再多再好的姑娘家,在外面玩玩闹闹也就算了。”他轻抚折扇,扇骨轻击掌心,“可我要娶回家来的女子,”他想,那必定是他这一世所珍爱的女子,故又莞尔一笑,“还是不要太随便了。”
孟娬不再多说。
这是旭沉芳的事,她哪能多管呢。
这人,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混蛋罢了。世人说他风流,可他的心,可能比谁都要真挚和纯真。
孟娬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
她站在院门口,回头看着旭沉芳,道:“我到了,你回去洗洗睡吧。”
夏氏的房里还点着灯火,还没睡。
孟娬走进院子,旭沉芳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然后潇洒转身,离开了。
孟娬搬家这天,旭沉芳百忙之中也要抽出一天时间来赖在家里,美其名曰要帮忙搬家。
夏氏临走前,还交给旭沉芳一叠衣裳。
旭沉芳先是一愣。
夏氏道:“我见你这里有好些布料,所以就善作主张用来给你做了几身中衣里衣,肯定是没有铺子里做的那些好,平日里穿在里面,应该不影响雅观的。”
旭沉芳伸手接过,这回约摸他是忘了习惯性地笑。
已经许多年,没人给他做过衣裳。
旭沉芳道:“谢表姑妈。”
夏氏道:“往后我们都在城里,离这不远的,总是能够看见。你要是觉得家里无聊,也可以常到我们那来吃饭,我们就住在……”
孟娬推着殷珩,赶紧打断道:“娘,你给说他太多啦!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我们住哪儿呢!”
旭沉芳此时总算回以大大的笑容,道:“好,我一定。”说着他把衣裳收起来,把折扇随意地别在腰间,眯着黑眸,“今天就去看看阿娬表妹的新家吧。”
孟娬本来是要千防万防着旭沉芳这厮的,哪想夏氏转眼就又给他开了个后门,放了这花里胡哨的黄尾巴狼进家门!
孟娬他们其实没什么行李,什么都烧没了,在旭沉芳这里的衣食住行,也全是他提供的。
旭沉芳在家里给孟娬准备了不少的衣裳,都是姑娘家漂亮的裙子。走的时候,孟娬只带了身最简朴的可以换洗的衣裳,还有那好几挑的粮食。
旭沉芳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运粮食,一辆载人。
他当然也毫不客气地挤进马车里来,笑意滟潋地看着孟娬道:“好表妹,给车夫指路吧。”
孟娬买下的宅院离旭沉芳家只有两条街的距离,比较清静。
一推开大门,便是一个院落呈现在眼前,正对面是三间正房,东西两侧回廊相连的各有两间房,一边用来空置做堆放杂物用,一边用来做了厨房和盥洗室。
整体来说格局与在乡下时并无多大变化,只地方空间又大了许多。
但不管再大,也比不上旭沉芳的家里那么大啊。总归是在一个院子里。
旭沉芳让随从先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到院里来放着,然后遣了随从先回去。
这宅院刚买下来,里里外外都不曾清扫过。
孟娬和夏氏要先去打扫房间,回头看见旭沉芳还杵在院子里,既然他不走,孟娬就丢给他一把扫帚,让他去擦扫旁边的走廊。
旭沉芳挑眉看了看手里的扫帚,道:“要不叫两个下人来做?”
等孟娬和夏氏两人都进屋去了,殷珩也在墙边拿了一把扫帚,淡淡扫他一眼,道:“你不做没人拦你,不妨现在就走,就不留你了。慢走不送。”
旭沉芳睨着他道:“一看就知道你心里巴不得我赶紧走,那我还偏不走。”
殷珩道:“只要你自己不觉得自己多余、胀眼睛就好。”
彼时旭沉芳正清扫走廊,而殷珩慢条斯理地清扫院落。
旭沉芳闻言不明意味地笑了两声,道:“你以为搬了新家,你就能和阿娬毫无阻碍、没人打扰地一起生活了?想得美。我不仅要来胀眼睛,我还要时时来吃饭留宿,像在穗乡里那般,一次住上几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殷珩一边扫着落叶,白袖轻拂,从容清淡,道:“倒不是我嫌你,主要还是阿娬嫌你。见你一边被嫌,一边还沾沾自喜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旭沉芳站在廊下,直起腰,眯着眼看着殷珩。
他就是非常不爽听到殷珩说话啊……这人嘴实在损啊,平时不开口,一开口真是让人讨厌得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