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西耳房着火了?”桓厚德刚在浴桶里,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
伊心恨恨地收回手,低头恭敬道:“小的不清楚,小的现在马上出去救火。”
说完就要快步离开。
“等等!”
伊心的心一滞,脚步却不敢不停,转身,垂头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我听你的声音有点陌生,新来的?”桓厚德疑惑的看了一眼屋里,“你刚才在做什么?”
伊心的心悬到嗓子眼,怯弱地道:“回……公子的话,小的是新来的……临时分配过来给公子送宵夜。”
她看着一双白绸底的软鞋停在眼前,呼吸紧张得要停止,却听桓厚德道:“帮我绞绞头发,救火多你一个不多。”
伊心呆呆道:“公子……小的手笨,怕服侍不好公子,小的另外去给公子叫个姐姐过来好不好?”
药丸什么的,她都不要了,她现在只求离开好不好!
一张宽大的干帕子兜头盖脸的扔过来,“让你服侍是你的福气!再啰嗦就把你送到罪奴坊去松松筋骨!”
伊心认命,同时在心里想,趁此机会把他放倒的可能有多大。
桓厚德躺在矮榻上,一头及腰长发一缕一缕的散落在四周,有些都不听话的滑到了地毯上。
这是伊心第一次帮人绞干头发,以前师父、奶娘他们都没有让她做过的事,竟然给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人做了,伊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桓厚德闭着眼睛,一身轻松地享受着她的服侍,好似没有半点防备似的。
伊心看着他周身的几个大穴,百会倒在地,神庭不出门……自己与他并没有深仇大恨,可他却一门心思想要抓住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说了一番挑衅他与镇南王的话,明明心思歹毒,却在城里风评极好。
这是伊心白天在打听消息的时候,发现的异常。
前几天她在茶寮里,听到的都是对桓济宽的中伤之言,而今日打听桓厚德的事时,却是赞誉有加。当然,容貌是不必说的,她没见过潘安,不知道潘安长什么模样,但是见过了桓厚德之后,她想,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会比他长得更好看了。
只不过这人脸上的戾气再少一点,穿着浴后的这身白袍,就真的像九天神君下凡了。
传言里说,桓厚德智勇双全,十二岁就考上了秀才,后来投笔从戎,十五岁入了军营,从小兵做起,箭术百步穿杨,在军中无人能敌。第一场战役就与数倍于己的敌人搏斗,妙计连连,硬是以一敌百,打败了对方。
尊老爱幼,彬彬有礼,年及弱冠,房里连个丫头都没有,贴身侍候的一直是小厮。平日在军营的时间也多过在王府的,三年前一听到王府想为他说亲,王府的门槛都差点被城里的媒人踏平了,他是城里所有未婚姑娘的春闺梦中人。
相较于桓济宽的恶评连连,桓厚德美好得简直不像凡间男子。
伊心还没有见过桓济宽,不知道这人真实性格如何,倒是桓厚德,与传言中的根本不一样好吗!她怀疑城里的姑娘们眼睛是不是都瞎了,这样的男人给她一打,她都不要好不好!
而她回去细细一品,就觉得城里对桓济宽的恶语中伤,和对桓厚德的美好赞誉,似乎都有些太过了,像有人故意为之一般。
伊心心思几用,一边帮他擦着头发,眼睛盯着他的神庭穴,指间缓缓多出一根尖细泛着银光的金针。
只要一刺下去,她就能拿着她的东西走人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头却有些挣扎犹豫,人家毕竟没有怎么得罪你,他是天之骄子,顺风顺水惯了,陡然有人挑衅他的威严,生气也是应该的。抓了你毕竟也没有把你怎么着,还命两个傻子来好吃好喝侍候着你,如果你不逃,也许人家也没这么生气。所以犯不着下杀手吧?
再想一想太妃,太妃对你多好啊,你不能恩将仇报,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了。而且别忘了你进城来的真正目的,得罪了镇南王,你在城里将寸步难行。
还是算了。
“咝……”桓厚德发出一声痛呼。
伊心慌忙把针收了回来,歉意连连:“小人该死,扯痛公子了,求公子宽恕。”
桓厚德皱了皱眉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声道:“专心点!真想去罪奴坊长长见识吗?”
“是,小人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底下的人没有了声响,伊心额头一滴冷汗落下来,看着他那被擦成一团糟的长发,赶紧收敛了心思,一心一意替他擦起头发来。
桓厚德鼻间轻嗅,疑惑问:“我怎么闻到烟尘味?”
伊心想,他的嗅觉肯定有些问题,不然怎么这么久才闻到异味?她一摸进来时,就闻到了。
正想回答,外面脚步一响,沈聪脸上灰一道黑一道的进来:“公子,西耳房的火扑灭了。”
桓厚德腾地坐了起来,他的动作太猛,伊心一时不察,又用力扯了一下他的头发,惹得他回头怒视。
“小人该死,小人自己下去找管事领罚。”伊心不甘不愿的跪地告罪,然后不等桓厚德出声,爬了起来,半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听到桓厚德在后面问:“西耳房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他住在王府日子少,侍候的人也不多,也就是殷智等几个长随并两个小厮,跟在身边侍候,若天色晚了,他们几个就会在西厢的下人房里对付一晚。
西耳房堆了些杂物,并无人居住,怎么会好端端起火?
沈聪的目光从伊心身上收回来,回道:“刘成带了人在查。”又疑惑的看了一眼伊心的背影,嘀咕道:“那小子眼生得很。他来告诉我们西耳房着火了,带我们去救火,等我们一过去,他人又不见了……”
“站住!给我抓住他!”桓厚德突然暴喝,同时身子如电,白影一闪就追了上来。
沈聪莫名其妙,条件反射般的跟着桓厚德追了出去。
等他们追到墙头,哪里还看得到半点影子。
沈聪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人有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