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低垂,一直似雨未雨,欲雪未雪。
伊心没有去王府,而是随便寻了个方向,像从前在乡下外出散步般,走在林间的小道上,身披着红色风氅,迤逦而行,似苍茫茫天地间一抹绝色。
桓济宽打马而来,看着前面像精灵一般的人儿,突然间有种不敢去惊扰的感觉。
他出城半月,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他的小东西,正好营里的事务告一段落,他便回城,直奔赵家而来。
在巷子口就看到披着红色风氅的伊心,低眉敛目,带着一脸沉思缓步远去。
他骑马跟在她身后,又下了马,跟着她一直走了过了两个村庄,而她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也没有停下的打算时,桓济宽忍不住了。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他大掌一擒,将人拽进他怀里。
伊心这才后知后觉的抬头,看清眼前的一张俊脸,眉心便情不自禁的蹙了起来,挣扎了一下,她去王府几次都没遇到的人,怎么在这荒山野岭的遇到了?
桓济宽不悦,他们都多久没见了,她就这副面孔对他?手指擒着她的下颌,让她的脸直视着自己,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想我了没有?”
伊心移开视线,神色漠然:“没有。”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桓济宽甚至觉得她大概会咒自己,说些狠话,没想到她却只用了两个字。
“我很想你。”桓济宽薄唇一抿,深不见底的眸底情意缱绻,略显粗砺的大手,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
她下颌曲线温柔,双唇粉嫩,小脸还不及他的掌宽。颜色虽然不够绝艳,但经得起细看,仿若天工雕琢,恰到好处的精致,眸光流动时,带着点妩媚,勾人心魄。
一个流氓想自己,这可真不是件好事。
伊心垂下眸子,看着他衣服上绣的花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跑到外面来了?”桓济宽说着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双手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放在胸前暖了暖。一手扯开大氅,把她纤瘦的身子完全包起来。
他的身体很暖,像个大火炉一般,今日穿着常服,寒冬腊月里,里面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锦衣,锦衣素净,只在领口绣了花纹,再系了条黑色的没有任何饰纹的大氅。
如果他是自己的恋人,伊心会觉得他很体贴,会觉得很幸福。可是他不是,而是一个只把她当猎物的变态,伊心觉得心惊胆战。
“我不冷,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回去。”伊心道。
早知道会在外面遇到他,她今日打死也不会出门了。
桓济宽搂紧了她,吹了个口哨,就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不一会,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飞奔而来。
见到桓济宽后嘶鸣两声,停下来,用马头轻碰着桓济宽的肩膀,温驯得不像话。
桓济宽随意的拍了拍马儿,双手一托,就把伊心送上马鞍,随即他横跨上来,打马就跑。
伊心的脸色这才有些崩坏:“你带我去哪里?”
桓济宽却只顾打马前行,根本不回答。
她做了哪些事,他知道,可前些日子他在军营,没办法回来,今日回来,是要教教她,除了他,她敢肖想别的男人,别怪他不客气!
离赵家不远他有个别院,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伊心越挣扎,他的手臂就收得越紧,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身,都快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便认了命。
直到马儿将他们带到隐藏在竹林里的一栋宅子前,桓济宽下马,把她也抱了下来,然后推开门。
是一栋不大,建造跟寻常民居没有多大差别的院子,院子当中一个水井,小花坛中花木稀疏,左边是柴房和厨房,主院是一字排开的三间屋子,面积都比寻常人家的宽大许多。
里面的摆设也用心,椅子上铺子软垫,桓济宽在主座上坐下来,主座的椅子很宽敞,坐两个人都不会觉得拥挤。
他问:“我不在城里的日子,可去看过了太妃?”这是明知故问。
原来他出城了?怪不得没有在太妃处见到了。
伊心点头,只当他是关心太妃的身体,道:“去了两次,太妃的身体已经大好了,我见过不少老年病人,能像太妃这样康健的不多,平日小辈们再多开导她一下,让她少些忧思就更好了。”
“去了两次都没有见到我,难道不想我吗?”桓济宽笑着,不规矩的粗砺手掌抚上她稚嫩的脸颊。
刚才吹了风,脸颊冰冷。又去摸她的手,捉住后就握在手里暖着。
伊心挣扎一下,没挣脱,便抿紧嘴,也不说话。
她想他,也是想着怎么逃离他,怎么杀了他。
“府里都在传,二公子对常来给太妃看诊的一个医女动了心,两人还曾在侧门的门房里的耳鬓厮磨,这是真的吗?”桓济宽又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
“我说假的,你信吗?”伊心直视着他的眼睛反问。
那天的事,在王府里被传成了那样吗?王妃应该很窝火吧?怎么没有制止?
“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他所谓的信是一边路上说着,一边又悄悄去打听真相。伊心撇开眼睛,不想多说。
“别招惹他,知道吗?”桓济宽说着,手上暗暗使力。
伊心眉头紧蹙,“如果他招惹过来呢?就像你这样,我根本反抗不了,抗拒不了呢?”
桓济宽一听,也是,她太弱了,如果桓厚德要强来,她只会吃亏。
“我给你安排两个暗卫。”
“谢谢,不要。只要你不来招惹我,他也绝对不会像只苍蝇似的叮过来。我只求你放过我,以后我跟王府保持距离,这一切就可到此为止。”
“明明是你先招惹过来的,如果那天在村子外,不是你跳出来,我都不会注意到,一个闭塞小村,竟会有如此高人。在洛州城外也是,如果不是你非要替一个老头出头,引起桓厚德的注意,他也不会拿你当奸细抓起来。所以,你看,你有惹祸的本事。”
听着他这番诡辩,伊心觉得真是大开眼界。就好像世上有小偷,不是小偷的错,而是失主的错一般,谁让你有那么漂亮的东西、有价值的东西,你的东西吸引了我,我去偷是我的错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