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只能安慰般的拍拍她的手,“你能这样想得开是好的,但……罢了,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让他们传上一阵,等有了新的八卦出来,你的事情便会被人忘记了。”
“太妃,你真好。我没想到,我得不到的亲情,后来都在一些与我无血缘关系的人身上得到了。我生母早亡,母爱我在奶娘身上得到了。生父不慈,师父就是我的父亲。外祖母、祖母我都无缘得见,听说她们都是极好极温柔的人,而上天让我遇到了太妃你。”
伊心说着,伏到太妃的膝上,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千里烟波。
“傻孩子。”太妃轻抚着她的肩背。
她又何尝不是在她们身上感受到了祖孙情分?王妃与她生分,连带着桓厚德和郡主也跟她不亲,反而还怪她亲近外人。
她老了,没什么大的心愿,所求不过儿孙平安,生活如意。陪她最多的孩子,对她真心的孩子,她自然是喜欢的。
吃了午饭,天阴沉沉似乎要下雪一般,伊心便告辞打道回府了。
管家看伊心在赵家的地位甚嚣尘上,再想到那天门外的士兵,可不敢再让伊心坐王府的马车来回了。因此没通过谭氏,就派了赵家的马车,再三叮嘱车夫,怎么把伊心送出去的就要怎么接回来。
因此这次伊心没有让太妃安排马车相送。
马车拐去了鲁家医馆,天气太寒冷了,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医馆门口更是门可罗雀。
大堂只小伙计一个人在,围着火炉取暖。鲁大夫在后院,伊心便直接往后院来了。
伊心这次抱来了镇南王上次打赏的一匣子金元宝,她拿出了一个,交给荆氏:“这个给姑姑过年用。在乡下亲戚间有送年节礼的习俗,我初进城也不知该准备什么好,姑姑拿着,缺什么就添什么。”
医馆的生意并不怎么好,鲁大夫还要养活一家子,生活甚是艰难。这一锭金元宝,大概够这个六口之家过上有荤腥的两月了。
荆氏怎么肯收:“你是晚辈,姑姑怎能收你的礼?何况你这礼太重,要姑姑怎么回你?快收回去!”
伊心好一阵劝,荆氏才收了,说是借她的,以后会还。伊心说好,荆氏还了,她收不收再说。
荆氏又问这一匣子的黄金怎么来的,伊心便把给太妃诊病的事说了出来。荆氏很欣慰:“经历过那一场大变之后,我都不知道还剩下多少荆家人还在学医,昕弟能得如此高徒,实在是我荆家医术之幸。”
姑侄俩聊完了,鲁大夫才把伊心叫出去,“王府找你,可是说了流言的事?”
伊心点头,“鲁师伯也听说了吗?”
“两天前,我去城东的员外家出诊,听了几耳朵,当时没注意。昨日出诊回来,经过茶楼时,听到里面的说书先生在说一个乡下女回城复仇的故事。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在附近逛了一圈,竟大半人都在说你的事。”
伊心笑得没心没肺的,“是吗?等会我也去听一下。”
鲁大夫瞪大眼睛,掏了掏耳朵,他没有听错?他一肚子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这种事,不值得特意去听好吗!
“王府那边说什么了?”
“是太妃关心我,问我怎么回事,认为我在家里被人欺负了,还说要替我撑腰。我没放在心上,师伯不用替我担心,姑娘如果不知道,也别说过她听,我应付得来。”
听她说得如此自信,鲁大夫也就只能把担忧的话都咽回去了。
“若是需要我们出面的,尽管来找我。”
“谢谢姑父!”伊心甜美笑道。
冬日天色暗得快,伊心便不多逗留了。
从鲁家医馆出来,伊心去了药藏局。
她明明这么乖巧懂事,胆小怕事,却被人传出的那样的恶名,她好委屈的说,当然要来找大家长寻求安慰啊。
同僚们之间也是有人情往来的,对于各自的家庭成员,不说熟悉,至少都认识。虽说大家是第一次见伊心,但碍于她的样子跟赵慧心实在太像了,不用她开口,大家就都知道她是谁了——这位小姐就是近来常在赵厚朴嘴里出现的,救了太妃一命,有神奇医术的那位!
姐妹俩脸长得一模一样,性情看起来也差不多啊,都腼腆羞怯,曼声细语,温柔得没有攻击性。
大家都很热情,在等候赵厚朴出来的时间,问了不少问题。伊心应对有理,不吹嘘不浮夸,大家都夸她漂亮大方,美丽娴雅。
赵厚朴脸上很骄傲,“今日出门来玩了?”
“太妃找我过去说说话,回来的时候赏了我些点心,我特意拿来给爹爹尝尝。”伊心笑道。
“太妃又找你过去说话了?还赏了你点心?”赵厚朴立即放大声音道。
一时间艳羡的目光无数,原来这位小姐真的像赵厚朴说的那样,觉得太妃的宠爱啊!
“来……大家都过来尝一下王府厨子做的点心,看看跟外面买的好在哪里。”赵厚朴打开匣子。
众人立即围过来,齐声夸:“这点心做得真精致!”
“这么漂亮,我都舍不得下嘴了!”
“不愧是王府的厨子,王府里的人天天吃这个,不知道也会不会吃腻啊?”
“没见识,王府的厨子每天都做这个一模一样的,他还想不想要脑袋了?我听说是每天不带重样的!”
伊心听了真好笑,这几盒点心其实是她在外面买的。他们肯定都吃过,不知道等会尝了之后,会不会对王府的厨师很失望啊……
夸完了王府的精致生活与厨子巧夺天工般的技艺,大家又开始夸伊心,顺带吹捧赵厚朴:
“伊心小姐真孝顺,厚朴兄,我等真是羡慕嫉妒恨,前世要做多少好事才能生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儿来?”
赵厚朴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了,谦逊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带伊心回家了。
父女俩共乘一车。
赵厚朴在车上问:“太妃今日找你说了什么?”
伊心的笑陡然僵住,眼眸一垂,眼泪就掉了出来。
赵厚朴大惊,“怎么了?你惹太妃生气了?还是冲撞了哪位贵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