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心写好药方之后,拿给镇南王、太妃过目。
女子多喜写小楷,而伊心写的却是狂草,那字不见半点柔软,豪放大气,普通男子的字都写不出她的这种风骨,符合镇南王金戈铁马的性格,他很喜欢。
顿时对伊心的好感就上了一个层次,笑道:“伊心这字写得好,练了多少年?”
伊心羞涩一笑:“我性子比较急,能一笔写完的字绝不写两笔,让王爷见笑了。为此奶娘和师父不知说了我多少遍,说见字如见人,看了我字的人,都会把我当男人了。”
太妃也是一笑,看了眼桓济宽,“若不是宽儿一直在这里,我差点把这字当成是宽儿写的了。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在意别人说那么多作甚?”
桓济宽难得露出几分会心的笑意,他看中的女人果然不同一般,就连写字都这么有个性。
而桓厚德手心却紧了紧,良久之后才吐出一口浊气。
郡主和王妃自然是不屑冷嗤,太妃的心偏得真是没边了!
镇南王又把药方给彭大夫等人传阅,几人看了,面色各异,却不再说什么。
这是主子们自己的决定,他们能如何?等太妃喝下药情况再变得严重、凶险,就知道悔不当初了。
等药方交给药童下去拿药时,伊心道:“人参是个好东西,平日里每天放上二三钱泡水喝,常年坚持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对气虚之症更是有益。但太妃不是气虚之症,反而因太补而造成脾胃虚弱,吃下去的东西都消化不了,进补不仅没有作用,反而还加剧了她的不适。”
“这两天喝了药,先让太妃喝点米粥。明天中午觉得饿了时,做碗高汤面。等药都喝完之后,再开些生地、麦冬等平补之物,慢慢调理即可。人参是万万不可再用。”伊心眉眼温顺道。
彭大夫脸色凝重,看了一眼刚才主张用人参做药膳的冷大夫。
“简直一派胡言!”冷大夫气急败坏!
府医们立即又展开了新一轮的讨伐,说伊心是为了讨好太妃,故意顺着太妃的话说下去,太妃就是讳疾忌医,就像喝醉的人从来都说自己没醉一样。哪有大夫给生病的人说不开药,你喝点粥就可以好了?笑话!若真是这样,那些天天喝粥的穷人就该个个长命百岁才对!
郡主忍俊不禁,再忍不住出言讽刺:“伊心小姐,你不懂就不要装懂,照你这样说,米粥反而是天下最好的药了?这根本不是看病,是来捣乱的吧?正常人喝两天米粥都要饿坏了,祖母病中,正需大补元气,你却要祖母光喝米粥,吃面,打的什么主意?”
伊心不与众人争辩,看着太妃,平静地道:“我师父说,粥为天下第一补。我们在乡下时,只要有人的肚子不舒服,我师父就让他们喝米粥,特别是熬得久了,米粥面上浮着的那一层米油最为滋补。基本上两天之后,那些人就恢复正常了,然后师父再给他们诊脉,有些再开两副调理的药,有些根本连药都不用开就好了。”
太妃看着伊心,眼底都是赞赏。别说她是个小姑娘,就是很多大人都做不到像她这样,被人质疑时半点不被那些话语影响,坚持自己的判断。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从前在宫中时,毓璟太后的专用御医曾说过这种疗法,叫什么断食疗法,太后年近七十,身康体健,身材轻盈仍如少女一般。”太妃道。
伊心点头,“平日我们吃得多,身体各个脏器都长期保持着运转的状态得不到休息,人不休息都会犯困不舒服,脏器也是如此。佛语中有,过午不食的说法,医书上更有晚饭要吃七分饱的记载,这都是为了让脏器得到休息,让人更加长寿。断食疗法的意义等同于此,并不是不让人吃东西,只是吃的少,不吃有形的东西,让脏器休息恢复过来。之后再慢慢调理就好了。”
太妃很赞同伊心的说法,微微摇头,“现在信古话的人很少了。”
镇南王听伊心说得头头是道的,心里的担忧又去了几分。
再看到她无论是被府医们斥责、讽刺,还是被郡主奚落,都面容沉静,不起一丝波澜,更加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有魄力,能成大事!
闹了那么久,太妃的精力早就不支了。伊心让太妃先躺躺,等药煎好了再起来喝。
镇南王就让众人先下去了,他看了一眼伊心,然后也走了出去。
伊心知道镇南王那一眼的意思,是想找她单独聊聊,嘱咐蔡婆子几句,她就跟着出去了。
王妃心情不好,不想招待原大夫人夫妻,伊心和桓济宽就更不想理会了,道了一声还有要事,请他们自便,便离开了。
郡主自然是跟王妃统一步伐,说晚点再来看祖母,也离开了。
原大夫人的身份也尴尬,她和原大老爷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太妃有事的,但劝太妃听府医们的,又让太妃不喜;不劝吧又被镇南王与王妃怨怼。
这么多年下来,她与原大老爷是早有了默契,当太妃与镇南王的意见相左时,不管太妃是对是错,都坚决站在太妃这边。顶多事后再去向镇南王道歉,表示他们孝顺,不忍顶撞长辈啊!
关于看病这事,他们却不能站在太妃那边,也不能明着站在镇南王这边,因此他们提了一句之后,就沉默地观望事情的发展。
只希望伊心的诊断是有效的。不过到了镇南王面前,该表的态度还是要表达一下,让伊心知道轻重。
原大夫人道:“赵小姐,请问你师从何人?尊师有什么值得称颂的业绩?”
“我师父是个游医,我四岁多的时候,差点病没了,是师父救了我,一直帮我调养身体,我就跟着他学了医术。最大的功业就是我,当时奶娘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我没救了,而师父不但救了我,还教我医术,这是不是他最值得称颂的?”伊心笑道。
原大夫人错愕,一个游医的徒弟,也敢到镇南王府来耍大刀?你到时知不知道会怎么死啊!
“你真是太胆大了!万一太妃有了什么不好,赵家可承受得起王爷的雷霆之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