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有早起的习惯,尽管今天早上的雨下的很大,他依旧在六点之前就已经收拾停当,最后对着镜子整整衣领和领带,扶了扶上好啫喱的头发,满意的下了楼,到地下的停车场。
当八点多钟的时候,旁边车位来取车的一位女士才发现这辆奔驰车窗上的异样,随后就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尖叫,旁边几辆车的报警器也被震的"呜呜"的响了起来。
警戒线外几位警官喷着烟,相互聊着闲话。里面的法医官们正忙个不停,张经理还坐在自己的驾驶座上,两只胳膊抬起,双手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放在胸前,十只收紧,好像抓着什么东西,面前的挡风玻璃被他脖子伤口喷出的血液溅满,染成红色,也许是干了许久,窗玻璃上的血液已经分层,上面凝固的血清泛着浅浅的黄色。一位法医官在张经理脖子上的伤口处放好标尺,拿起相机拍了张经理在这世界上最后一张露脸的照片。
入夜,刑警队其他的警员已从会议室离开,队长李国立抽着烟还看着投影屏幕上的一张张照片。点了一下暂停,张经理头颈部特写的照片定在屏幕上: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下面的眼睛睁得已经突出了眼眶,脸部的肌肉僵硬的扭曲着,牙齿紧闭,下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掉挂在嘴边,鼻孔嘴中满是喷出的血迹,脖子上有一条十多厘米长的口子,里面翻出白茬茬沾着血色的肉。
李国立极力想象他死前经历的恐惧和痛苦,据鉴定科和解剖室的消息,张经理死前被注射了一种化学药剂,常用药中没有,或者准确说,不是给人用的药。鉴定科也费了一番周折,才获得这种化学药剂信息。
红河肉联厂在国内相当出名,最有名气的是它们场出场的一种牛肉,这种牛肉只出口国外,当然价格也相当昂贵。
据说用于屠宰的牛经过专业的饲养,出栏后,会被送到场内一个专用的屠宰场宰杀,屠宰场内全部是机械化操作的流水线,工人们只需将牛圈入一个个独立的围栏中就离开,围栏中的牛没有多少的活动空间,通过机械的感应,注射的装置可以在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注射药剂,这种药剂和张经理身上提取出的化学药剂是一种东西,牛被注射后,并不会昏迷,只是身体会在十几秒内变得僵硬,无法动弹。
随后十几只带电的活动的机械触手会在牛的全身上下上不停地给予电刺激,电量虽不致命,却也可以对牛造成相当的疼痛,随着疼痛的反应,心跳的加速,动脉供血的增加,大量的血液会进入到身体中,几分钟后。机械上的屠宰装置会活生生的将牛剖掉,快速的去皮,剔骨,清理内脏,屠宰好的肉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就被切割,防腐,冷冻。因为肉质内充血,而处理冷冻过程快速,血液中的血细胞还未破坏就已经被极低温在瞬间冷冻。所以这样处理出的牛肉会保持一种特有的鲜红色,肌肉中的红色与脂肪组织的白色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尸检报告上说,张经理的脖子上的伤口创面十分整齐,刀口很窄,应该是十分锋利的刀具,刀痕从外到里足有几百条之多,凶手并不是一刀割喉,而且颈部内主要的动静脉端口,两端都是齐整的,应该是被锐器剪开的,比如说一把锋利的剪刀,也就是说血管是后来剪断的,而不是和组织一起割开的。经法医的仔细检查在脖子上段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针眼,取针眼及周围的刮蹭物,提取到了与张经理体内一样的化学药剂。
想到这里,李国立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张经理上车之前,凶手应该已经呆在了车里,静静的等待着。
张经理上车后,刚坐好,凶手就从后面给他的脖子上来了一针,给牛用的药在人身上起效也许更快,几秒钟张经理可能就动弹不得了,可他却依然意识清醒的看着后座的这个恶魔坐直身体,拿出刀来,锋利的刀,细小的刀痕,李国立想到了手术刀,刀头只有两厘米多,薄薄一片,却足够锋利。
凶手相当老道,而且肯定有一定的解剖知识,他一手抓好张经理刚梳好的头发固定好他的脑袋,一手拿着刀开始在张经理的脖子上开工,一刀一刀,凶手小心的避开动脉和大的静脉,破开皮下的脂肪,肌肉,一点点的分开,直到露出张经理的气管,你摸摸也知,人的脖子上没有多少皮下组织(人胖除外),张经理也许就从后视镜上看着自己的脖子被一点点拉开,体验着每一刀的痛苦,巨大的疼痛让张经理牙关收紧,以致把自己的下嘴唇也咬掉。凶手也许让张经理欣赏了一会他自己露出的气管,却并未割断,张经理便依然喘着气,看着凶手拿出一把小剪刀,一根根的剪断自己的血管,看着鲜红的血向水柱一样喷出,把前面的挡风玻璃染红。
凶手至少和他玩了一个多小时,等血放干净后,才下车离开。
车的后座扔着一件沾满血的雨衣,一副乳胶手套,一个面具和一副眼镜,物品的表面手套的内部都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
但是停车场内的监控却清楚的录到一个人。五点多时,一个穿着雨衣的身影进入停车场内,随后就是张经理,七点多时,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年青人从停车场内走出。根据体形的对比,他与穿雨衣的人应该是一人。可奇怪的是,年青人在即将走到出口时,显然发现了摄像头,他不仅没有避开,反而停下了脚步,然后走到镜头下,抬起头来,屏幕上清晰的录下了他的脸,他仰视着镜头,目光丝毫没有避让,脸上面无表情,五秒钟后,转身离开了。
"他是在挑衅么?"李国立狠狠掐灭了烟头,关掉投影仪,拿起椅背上的衣服走出了会议室。
二年后。
荣华国际大酒店。整个酒店的一楼大厅全是藏蓝色的警服。位于五楼的其他房客已经全部被悄悄的疏散,监控室坐满了警局的领导,坐镇指挥。
李国立穿好了防弹衣,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水,最后检查了一下佩枪,向特警点了一下头,表示已经准备好。四名特警打头,从四楼摸向五楼,李国立和其他三名队友随后,进入过道,对面楼梯上来的四名特警也像这边靠过来。过道上的地毯很软,脚步放轻后没有一点声音,在距51房还有两三米时,特警分左右靠近了房门,两名特警提着撞门锤慢慢走到门前,李国立和队员紧跟在后。咚的一声响,门在撞击下顺力甩开,提锤的特警差一些站立不稳栽倒下去,门竟然没有插。后边两侧的特警一拥而入,李国立反应略慢,几乎是被推进了房中。
高级套房客厅宽大,落地窗前摆着一张写字桌,窗帘没有拉,一个男子背对着房门面窗而坐。特警冲入时大喊着"不许动",可从门破到人们冲入,男子却始终没有回头,双手搭在桌上,稳稳的坐着。这架势倒让冲进屋内的人们一愣,停在一米开外,只是端着枪,却没有靠近。李国立刚站稳,男子便开了口"李队长敲门的动静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啊!"男子说完随后平举着双手站起,后面的特警立刻冲上,将男子脑袋按在了桌上,反扭过双手拷好,随后从头到脚搜了一遍,男子身上却没有任何武器。男子被押着转过身,却是微笑着看着李国立。
审讯室里乌烟瘴气,李国立不知抽了几支烟,男子坐在对面,手铐脚链戴的齐齐全全,后面还站着两名警官。过了好长时间,李国立没有发问,只是抽着烟,他在考虑该怎么问,干刑警这行少说也有二十年,这种罪犯,却是李国立从警第一次遇到。从014年到016年今天被抓获,这个中等个头,其貌不扬的男子作案一百多起,只有两宗案中受害人未被杀害,其余案件无一活口,被杀者有商界的名流、社会上的大混混头子,有政府的官员等等。这个背着A级通缉令的人,两年内神出鬼没,今天上午却意外的在荣华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房,看从头至尾的架势,他是明着把自己送上门来。
李国立开了口,再问了名字性别籍贯等等老一套问题后,李国立掐灭烟:"肖斌,咱们开门见山吧,现在关于你的一百多份卷宗都在我的办公室里,我追你两年了,肯定的说,所有证据都能证明没有一件案子不是你做的。。""我都认。"肖斌浅笑一下打断了李国立的话,李国立一时语塞,也不禁笑了一下,"有意思。""所有的案件我都会积极的交代,后面的所有指认现场等等工作我也会积极的配合。"肖斌语速不急不缓。"你现在即便坦白一千回,你也应该知道,最后你还是死刑,为什么不跑了,今天上午我想不会是你的失误吧。"李国立又点燃一支烟。
"我是从河蟹市回到这里的,累了,到荣华开房后,吃了早餐,舒服的洗了一个澡,出来到窗边擦头发时,就发现远处对面楼上你们的狙击手在看我这里的风景,我估计你也该到了,就穿好衣服,等你来了。""你就不怕对面的狙击手直接爆你的头。"肖斌又笑了"不会,一百多条人命,你们怎么舍得让我这么痛快,只是在桌前坐下时,感觉老看着他们心烦,就拉上了帘子。""为什么自己送上门来?",李国立喷了口烟问。
"李队长,你想必看过我的所有卷宗吧,你记得我记录的第一个案子么?"肖斌笑意消失,皮肤黝黑的脸严肃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李国立,李国立在这眼神下不禁一呆,记的当年张经理那件案子时,查看录像时,那个青年看着摄像头的眼神就是如此,两年过去,这眼神一点都没变。
"记的,014年的月,你在西山路上重伤了当地的一名政府机关的干部,还砸了他的车,案卷上记录是你寻衅滋事,与被害人发生口角,然后用凶器将其打伤,那个案子我不会忘的,那是你两件没杀人的案子中的一件。""李队长记得不错,只是这卷宗却记错了,李队长可知我为什么那天要伤他。""我猜你有些仇视官商吧,看你后面做的案子也能对你内心估计个大概。""现在社会的百姓有几个不仇视贪官和奸商?"李国立哼了一下没有回答,肖斌却没有介意"就是从那次开始,我决定开始清理社会垃圾。"停了一下,肖斌思索着什么然后开始慢慢的讲起以前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