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恩索性不再掩饰，他看着克里斯怪笑，虽然没发出声音，但随着那笑容越来越猖狂，嘴角咧开的位置逐渐后移，克里斯亲眼目睹了他的嘴巴和耳朵交汇的过程，劳恩的嘴角真的咧到了耳根。

劳恩脸上的胶皮开始出现裂痕，一道道裂纹简直和干涸的土地如出一辙。胶皮开始破碎，从劳恩的脸上渐渐向下脱落，时不时还有鲜血和肉从裂痕中溢出来。

裂纹逐渐扩大，顺着劳恩的脸向下移动，逐渐蔓延到劳恩的全身。鲜血的味道和生肉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克里斯忍不住捂住鼻子。可周围的人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递过来。

克里斯对此并不感到奇怪，他们曾经是被扒皮剥肉，运送到土星来的。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穿了一身胶皮的骷髅。劳恩身上外溢的鲜血和肉肯定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胶皮已经渐渐包裹不住劳恩，鲜血和生肉渐渐彻底掩盖了劳恩身上所剩无几的胶皮，一坨没有任何意义的带血生肉堆放在克里斯的面前，没有任何身体器官。连发散出来的气味都没有变得更浓烈，仿佛就是一堆屠夫丢弃的烂肉而已。

手足无措的克里斯双手不停揉搓，他第一次鲜明的感受到自己如此弱小又无助。克里斯面对变成一滩烂肉的劳恩，像个被吓傻的小孩子。

“这·······这······”

克里斯连连后退，双手无意识不停拍和，谁知那坨烂肉竟然也跟随他的脚步与他共进共退。克里斯跑，它的移动速度就变快；克里斯走，它的移动速度就变慢；克里斯停下，它也停下。值得庆幸的是他始终和克里斯保持同样的距离。

“系统！系统！”

克里斯崩溃大叫，但没有任何回应。如果系统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体，克里斯毫不怀疑自己早就把它摔烂了。

克里斯强迫自己冷静，他竭力控制住自己被这堆烂肉恶心的想吐，害怕的想钻进地缝里去的冲动。他回到观景的地方，心里不停安慰自己：看不见，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钻石小岛外面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这些优秀的移民们开始反击。可惜由于他们没有脑袋，根本看不见敌人的位置，只能靠摸索。

白骨们看见对方的手在空气里乱抓，有的已经沦陷，被肉乎乎的手抓住了。他们忽然癫狂，张皇失措，疯疯癫癫，发出奇怪的吼叫，上蹿下跳。骨骼们像被揉搓，身体不断扭曲变形，尤其是头骨变化最为夸张，时而变成波浪形，时而变成方形，时而变成······

它们性情大变，克里斯隔着厚厚的钻石墙竟然闻到了暴虐的味道。被肉手抓住的骨架抓住触碰自己身体，用力一掰，“叭”地一声，骨肉就成功的分离了。

它们看着躺在手心里的人手，像看见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本就颜色鲜艳的骨骼顺着被彻底扭断的手腕伸进去，在手和骨骼之间搅弄像和弄肉馅似的，玩够了，就像脱掉手套似的，脱去手上的皮肉，一个还带着血肉残渣的手骨就乖乖躺在它的大手里了。

这一幕恰好就发生在克里斯的眼前，这个骨架就站在他面前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不知道是不是克里斯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好像看见那个骨架掂了掂那根手骨后，冲着自己笑了笑。

克里斯甩甩脑袋，赶紧把这种恐怖的错觉丢出去，他可不想再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们有任何牵扯。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一个人做了范例，很快就会有人有样学样。纵使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也还没有逃离出人类社会的潜规则。

越来越多的肉体被撕裂，他们的关节被任意扭断，玩够了就扒皮脱肉，扔到一边。克里斯闻到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忍不住侧目，虽然他实在不想。本来只能用堆来形容的烂肉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小山，浓烈的血腥味会让僵尸发狂。

外面一片惨状，克里斯真想替这些已经没有脑袋的人痛喊出声。不知过了多久，骨架们终于玩够了，因为一块带着血肉的骨头都没有了。克里斯身旁的肉山成功把他和别的看客隔离。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土星的心跳声，不过也可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伴随浓烈的血肉混合的气味，克里斯看着墙外互相倚偎，随意瘫坐的骨架们。他们不像累了，倒像在等待什么。

“噗”地一声，一个头骨从某个骨架的下体排出来了，一个接一个，彻底排完的骨架就站起来。被排出来的头骨整齐的排列，头挤着头，脸贴着脸，嘴巴的位置一张一合，像在说些什么，可惜克里斯听不见。

“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DDX突然冒出来，还是把克里斯吓得一哆嗦。

“这个能不能先弄走？”

克里斯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指着把自己和众人隔绝起来的人肉山。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些软乎乎的东西呢。”

DDX摇着头，就差把惋惜写在脑门上了。克里斯对于他的演技实在敬谢不敏。DDX响指一弹，人肉山就不见了，连气味都没留下。

“你······你怎么······”

“怎么有手了？白捡的便宜谁不要。”

克里斯的脸扭曲到一起，这也行？DDX拍拍克里斯的肩膀，冲他勾勾手指头，示意克里斯跟自己走。克里斯转过身正要跟他走的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晃过来，钻进他的左手。

两人在一处牡丹园中站定，“还差几面了？”DDX似乎对这双手非常满意，他头都不抬，抚弄着双手。把手放在空洞的眼眶前，不停转动双手，那架势真像一个鉴赏家。

“什么？”克里斯不是装，是真的没听明白。

“魔方啊，还差几面集齐。”

DDX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克里斯脑袋像挨了一闷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无法思考。

“这个魔方可是我们故意漏给你们的，你不会还真以为你们有这么大的本事吧。”DDX没有继续催促克里斯说话，他给予克里斯足够的缓冲时间。

克里斯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DDX跟自己到底在谈论什么。“你说的······是······这个魔方？”克里斯指了指自己的左手手掌。

DDX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点点头。克里斯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从出生就被监控，魔方、系统这些东西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呢。

“还差最后一面。”

克里斯老老实实地说，他心里清楚，根本瞒不过去的。DDX点点头，毫不意外的模样，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

“劳恩为什么······”

克里斯怯怯地问，他壮着胆子，没打算得到什么答案，毕竟自己和DDX的关系不是对等的，自己不能不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却可以不用回答自己的问题。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DDX盯着他好一会儿，克里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异了的时候，他才转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