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要李栋提要求,无论他提什么条件,哪怕金山银山,只要张嘴提得出,便满足他,绝不含糊。
李栋一笑,回道:“感谢圣上隆遇,在下无所求,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本份事,为朝廷尽忠而已。哪敢有过多的奢望?”
换成一般人,皇帝允诺了,还不狮子大张口要个金山银山的?再不济也要求个一官半职,便有流水帐式的银子长年涌入口袋,此生何极!
李栋是穿越者,了解隋末天下大乱之势,不是普通人,自然不会索求短命王朝的官职了,省得将来乱世独木难支,一命呜呼。但也不是说李栋没有任何要求,他心中所想更为宏大,目标更高。
首先想求杨广帮忙放了窦建德和刘黑闼,还想向皇帝讨要一支军队,带兵冲锋作战,以建立更大的功勋。这样以来,他指挥官的身份才能有用武之地,才能发挥更大的优势,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立足不败。
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冒然提出索要军队的想法,一定会引起生性多疑的杨广猜疑。皇帝刚一张嘴要你就提要求,想要一支军队。这不是明摆着算计好的么?
而且二十四道大军各有带兵将佐,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使素位尸餐,也是世袭制的,祖上立有大功。麦将军不就为国捐躯了,他的儿子世袭了右屯位将军之职么?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军职授予李栋,轻易提出这个要求,只能赏他个小小的军职,再想慢慢爬上来,就很困难了。
皇帝开出天大的条件,也不能随便去要,要了第一次,第二次再张嘴,就不会那么顺利了。所以要反复推辞,让皇帝无赏可赐,让他欠着自己,让他自己想办法赏赐,这将比自己想的会更好。
李栋什么也不要,让隋帝杨广大感意外。杨广以为他境界不高,事情太突然,一时还没想好,便沉吟着笑说:“估计这会你幸福得已经眩晕了,再仔细想一想,想好了回答孤。”
“谢圣上厚遇,党雨钱确实无所求!还请圣上收回成命!”李栋语气铿锵地回道,再三推辞不要任何赏赐。
杨广就更意外了。他的语气非常坚决,绝非推脱之辞,是真心不想要任何官职和东西。一名小小的府兵,有这等见解和眼光,这就难能可贵了!
孤贵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海之滨,莫非王臣。难道还赏赐不了你一个小小府兵的要求?
“那这样吧!你不要,孤要赏赐你!”李广连忙做出制止的手势,没让李红继续推辞,又说:“孤的赏赐你不能推辞,违抗孤的意愿,抗旨不遵,这是要掉脑袋的!”
李栋心中暗喜,果不其然,杨广主动赏赐了!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施礼回道:“谨遵圣命!”
杨广扶着龙椅坐直身体,吩咐道:“孤便赏你……赏你……啊哈哈哈……”
杨广话说一半,无缘无故的自己先笑了,后半句便没有说下去。
笑了一会,他又说:“现在孤也不直接封赏!要等到王公大臣全到了,包括那些带兵将军,孤要给你大摆宴席庆祝,孤要让那些胆小鬼、窝囊废全都看看。为大隋做下汗马功劳,孤不会亏待任何人。”
“哪怕你只是一名小小的府兵,卑微如草芥,如灰尘,如空气!孤也绝不会亏欠你!相反的,孤要提拔你,大大的提拔你。让他们脸红去,让他们羞愧去!”
李栋听了心中又是一喜。
当着一众王公大臣的面,对自己进行封赏,这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好事。王公大臣是见过世面的人,眼光非常的高。皇帝赏赐得小了,绝不会让他们惊讶,反让他们嗤之以鼻。赏赐得越高,越能激励他们心中的羡慕。这样以来,才达到杨广的预期目的:激励他们,羞愧他们,让他们眼馋!
可惜的是,杨广就没有李二那等胸怀,以为草民是沙粒是空气,可有可无。自视太高了,始终没有明白,水可载舟,亦覆舟的千古至理真言。难怪他拢不住人心,会失掉天下。
这个时候,来护儿将军回到营帐,驱退账内所有府兵,叫来费青奴。
来将军面沉似水,威严勃丶发,紧盯着费青奴的脸色,半晌不说话。帐内空气顿时凝结如冰,寒冷得令费青奴不寒自栗。
看了多时,来将军才缓慢而沉重地说道:“费青奴,费武贲,再不讲实话,来某也保不了你项上人头了!”
从进帐之初,费青奴便发现了来将军脸色不善,与往日大不一样,心中便十分紧张。听到来将军以决别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他当时就尿了。以他大将军的权位,还保不了自己的小命,这绝对是弥天大祸!
费青奴腿一软就跪倒了,连连叩首,称罪不已,并请求来将军周全。
来护儿无比痛心地称道:“你自己说吧,不要让我再讲第二遍。”
费青奴心中左右犹豫。在考虑是不是要把萨水城被俘,为了保命活下来,被迫无奈做了高句丽的内线一事,对来将军坦诚以告。左右再三,他硬下心肠,决定就是死也绝不吐露哪怕一个字。
来将军与乙支文德从来没有打过照面,自己私通敌军的事,谁会知道?万一来将军说的是其他罪责,自己心虚把这掉头死罪说出来,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卑职有罪啊!罪不可赦!萨水城之败,我有推脱不了的责任。其实不怪窦建德和刘黑闼。还请来将军处罚于我吧。”费青奴十分狡猾,顾左右而言他,不往当间细的事上提。
来将军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临到死的关头了,你还是嘴硬!乙支文德你可认识?”
费青奴心中大惊!
糟糕!来将军难道抓到什么把柄了?这不可能啊!我向乙支文德传递消息,是用箭射向萨水城的,城外无一人知道。来将军一定是诈唬我的,我不能上当!
“末将不知!从没和此人交往。一定是别人羡慕我们团结一心,要离间我等,好分散各个击破,还请来将军明察,万万不能中了敌人的奸计啊!”费青奴假装流出几滴鳄鱼眼泪,沉痛无比的哭诉道。
这句话正中了来将军心中猜疑。他也怀疑乙支文德使了离间计,而且如今手中无证据,空口无凭的,费青奴只要不承认,谁也治不了他的罪。但是,那个党雨钱却是知道此事的唯一一人。
眼前只能与党雨钱保持良好的关系,要极力巴结,极力讨好,绝不能得罪此人,使他向圣上禀报此事。这样以来,灭了高句丽,杀了乙支文德,再无人知道了。
来护儿伤心无比,挥一挥手,让费青奴起身,又道:“昨天,我听说你欺负秦叔宝了?踩他背上骑马?这事不好。为将者怎能与下属过不去呢?要拉拢人心,你给他们当上马石才是正解。”
此话一出,费青奴汗如雨下!来将军果然是神通无比,这等小事也瞒不过他的法眼。不过作间细的事,他可就无凭无据了。嗯,低个头认个错,有什么不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卑职知罪,稍后我一定向他们当面请罪。”费青奴羞愧地回说。
“错!”来护儿大声驳道:“光认罪是不行的。本将的话是说,要你当他们的上马石,你听明白了么?”
费青奴心中一咯噔,正想说话的时候,帐帘一挑,走进来一人。
此人身穿紫袍,腰悬千牛刀,明目张胆进了帐子,大大咧咧一站,喝道:“圣上口谕!来将军接旨!”
来将军一见是圣上身边的亲兵,赶忙跪下接旨,费青奴刚起身,重新跪下。
那人道:“圣上口谕,着来将军夜间赴圣宴,钦此!”
来将军起身,走到紫袍人身边,笑道:“卢三哥!圣上好有心情啊,大战在限,也要宴请,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被叫作卢三哥的人,在家中排行老三,是隋帝身边的亲信。他撇一撇嘴道:“还有谁啊,不就是你引见给圣上的党雨钱嘛!”
来护儿心中已经猜到是谁。费青奴还不知道消息,这一听魂飞天外。昨天自己还要踩党雨钱的背上马,今天他就被圣上宴请,感情攻克辽东城,他功不可没,圣上对他青睐有加啊!
怪不得来将军逼我做他们的上马石。难道是他和乙支文德打照面时,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哎呀呀,这下可是倒了血霉了!怎么得罪谁,谁就红得发紫呢?那就听将军的劝告,低头向他们讨好吧!唉!以后再也不做间细了,我的娘亲呀!
卢老三和来将军客套几句,又去通知其他将军去了。
费青奴赶忙向来将军承诺,宴席以后,一定向党雨钱赔罪。来将军又给他指点了秦琼这条道,让他出面给党雨钱说情,兴许情况会好些。费青奴应答下来。
告别来护儿以后,费青奴骑快马出营,向乙支文德的城内射出一支箭,告诉他今晚隋军营内大宴群臣,营内空虚,派重兵偷袭隋军大营,绝对能获决定性的一战。
当天夜间,隋炀帝杨广大摆宴席,请了当时所有可以请的王公贵胄以及大将,包括曷萨那可汗和高昌王伯雅,百济、新罗的使者。五十多桌盛筵,五十多位高权重的人,只为作陪一个平头府兵:党雨钱,也就是李栋。
李栋悄悄摸一摸怀中的特制铜钱,心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