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巨塔中的撞击声愈加剧烈,魔鼎四周逐渐显出拳掌印记,声声震天,像是沉闷的洪钟,声波激得风云涌动,沧海之水澎湃汹涌!
吕寒松竟在对巨鼎拳脚相加!他怒吼比音波还要让人惊恐,巨鼎里头被搅得天翻地覆,鼎体也放大缩小不规则的变动着,像是随时都要炸裂!
“子羽,我数三声你我一起将仙镜与魔鼎收回,再以全身灵力催动仙器,试发一道仙魔印!”
温子羽不敢怠慢,与狄云枫各绕巨鼎左右,拉开架势,释出全身灵力,蓄势待发!
狄云枫横眉紧目,喊声发令道:
“三!”
“二!”
“一!”
“收!”一字出口,二人各将仙镜与魔鼎收入手中!
仙魔二器一撤,禁困的吕寒松暴躁跳出,他模样容颜大改,通体透红,身体要比先前所见强壮数倍不止,结实的肌肉如一块块火山红岩,身上的经络血管清晰,可见,他瞪着一双血目,杀气,战意,将天上的太阳都吓得不敢发光!
温子羽被这一般变化惊得目瞪口呆,全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所谓何事。
“子羽,你还发什么愣?快以仙镜结印!”狄云枫高声呼喊着,自己早已祭出精血将魔鼎催动!温子羽回过神,以俐齿伶牙咬破嘴唇,再对仙镜上轻吻一口,霎时灵淬仙镜生机勃勃!
“子羽,鼎口镜面相接,仙魔之气相合,遂发仙魔印记!”
狄云枫高喊才过,也不知是魔鼎的缘故,或是他心里本就藏了魔念,其双眼眉萦绕着一股弑杀黑气,目光与神态各有暴戾,一瞬之间,他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小子,你生魔了!哈哈哈……”吕寒松叉着腰,如观耍戏一般放声大笑。
“狄兄,莫要被魔鼎腐蚀了内心!”温子羽惊呼,再也顾不上眼前局势如何,化身灵光闪至狄云枫跟前,使劲儿地搡着狄云枫的肩膀劝:“狄兄,你快醒醒,莫要遭这魔鼎反噬了元婴!”
狄云枫却像是个丢了魂的痴呆人,双瞳张缩,人矗立在空中,不动作,不说话,瞳孔间的眼白也正以瞧得见的速度不断黑化着……
温子羽急得不知所措,使出拳打脚踢也唤不醒狄云枫的神识,无奈之下她紧咬牙关,妄想抢夺狄云枫手中的魔鼎——这显然是最愚蠢也是最不理智的做法,魔鼎本就不详,再去触摸岂非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温子羽才刚碰魔鼎,一股魔念猛然迸发在她内心,她似乎在混沌中瞧见了,自己,一个很美丽的女人,薛瑾,蝴蝶,杀戮,血,太阳,花儿——“噗呲!”一柄刀穿透了她的胸膛!
这绝不是幻觉,也没再生出魔念,这种窒息的疼痛瞬间便将温子羽拉回现实,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狄云枫,口中颤声:“狄……狄兄……”
刀是蝴蝶.刀,捅刀之人也是狄云枫,他的眼白已完全变成了黑色,尽管他握刀的手在发颤,可他依旧不动声色。也许魔就是如此,即使迫不得已,也会动手去做,在极端之中衍生出痛苦,在痛苦之中达到永恒。
温子羽口中淌着热血,清风拂过,她冠上发钗抽离,一缕青丝秀发披肩而下,英气已随着她那松懈的眉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儿万千的柔美。她弯着自己的凤眼,握住狄云枫的手,竟笑眯眯地开口道:“狄兄,你若在不看我最后一眼,可就没机会了喔……”
狄云枫的心很疼,从握住魔鼎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预料到自己会被心魔反噬。他记得,先前在妖眼下拯救慕雪依,以及在面对邪龙第三只眼睛时的那份勇气——他不曾害怕一切精神折磨,他坚信自己的赤子之心回永远存在,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可能走火入魔!
但他错了。
自从他与慕雪依缠绵一夜后心里便有了爱情,他开始有了毕生的追求,赴闽越,渡沧海,踏真武,寻仙界,欲望已不知不觉中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欲望乃人之本源,亦是魔潭沼泽,万劫不复的罪恶深渊,狄云枫仿佛深陷其中,无论他怎么挣扎呼救无济于事,反之越陷越深……
“狄云枫,你快给老子醒醒!”
温子羽咆哮着,扬起拳头砸在狄云枫的胸口,嘴里淌血,眼中淌泪,她低下头已快要无法呼吸,嘴里却不甘道:“你这王八蛋,还说什么风雨同舟,欺我老实,气我不顾,知晓我是女儿身还不有所行动,现在连我快死了都舍得睁开眼睛看一眼,你……你真不是个男人,王八蛋,王八蛋,呜呜呜——”
“你不会死的。”
一声轻柔,如三月清风,抹去温子羽心头的不甘,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双颊,沾了沾泪水,笑道:“烈性男子变成了柔情女子,子羽,你以后跟着我,就不怕我吃了你?”
狄云枫自黑暗中走了出来,双眼呈赤金之色,一股威严渗透万里,修为亦达到了金仙之境。
“狄兄你……你怎么……”
狄云枫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他只晓得在堕落深渊的那一刻,温子羽的嘶声力竭犹如一只手将他从沼泽里救了出来。
那时,温情满心房,羽化而登仙,丹田的龙珠作用发挥极致,元婴惊变成元神,元神分散虚实二境,虚实二境合体,合体一步踏入大乘,大乘转念飞升成仙,不灭飞仙,九清仙君,大罗金仙……
“应该是暂时的。”狄云枫苦笑着,将刀轻轻地从温子羽胸膛抽出。
“疼,疼,疼……你慢点儿!”温子羽攥着拳头使劲儿地掐着狄云枫。
狄云枫心里很明确,龙珠所赠的力量昙花一现,若是与吕寒松殊死搏斗也许可以过两招,身前的温子羽必会香消玉损……他摇头一叹,掌正温子羽的身子,劝道:“你莫动,我救你。”
温子羽早已扑倒在狄云枫怀中,泪光楚楚,喘息微弱,她紧紧地拥着狄云枫,嘴角微微挂笑,扮了六十年男人,有时候她甚至已认为自己就是个男人,可到现在,入了这温暖宽阔的胸膛她才晓得自己终究是个小女人罢了。
倚靠很牢实,又是老家来的男人,就算不能魂归故里,那死在老乡的怀里倒也不错。
“狄云枫,我想回家了,你记得带我回家哦……”
温子羽流下最后一滴泪,闭眼,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