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更红了一分。
水潭岸边,十一与紫雨并排躺着,先前潭水中那个鱼人在她们周身打转,口水吞了又吞,馋样十足。
水潭中央,一个男人立足微波涟漪之上,身材高大,白雪绒袍泛起阵阵银光,月下的他只有一张侧脸,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浑身上下皆透露着一丝来自妖族的高贵气息。
“北楼大人,这两个人好不巧遇见了咱们,不如我替你把她们解决了?保证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鱼人舔了舔嘴唇“哧溜哧溜”涎水流了个三大尺。
那个被称之为“北楼”的男人却未动声色,仍深情地望着天上血月,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嗅尽血月芬芳,随即大袖一挥,卷云遮月,一番洗涤后,月亮又重新染上洁白。
他这才转身,踏着水面走向岸边,潭水起涟漪,清风拂落叶,天地都为之英俊的模样动了情。
“你想吃她们?”他幽幽开口问。
鱼人一个劲儿地点头:“我好想吃她们,好想好想。”
“那你可察觉她们有何不同?”月北楼又问。
鱼人匍匐在十一身上,这样一个赤裸的尤物躺在它身下,它却只动了口舌之欲,“哧溜哧溜”它缩了两口涎水,贪婪道:“她们不是蛮族人,蛮族人的身体我吃过很多,绝对没有她们这般嫩滑,这般香甜……哧溜哧溜!”
鱼人凑近十一的脖颈,尖牙利齿毕露,可就是不敢咬下去。
月北楼走至十一身旁蹲下,伸手轻抚着十一光滑的肌肤,神色竟也未曾动容。
若说鱼人是个畜生不动色欲也罢,他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有女一丝不挂躺在身前,如此诱惑还不动容,究竟是魄力强,还是内心无欲呢?
鱼人不敢靠近月北楼,急忙闪开一边,又指着十一道:“北楼大人不妨享用了来,听说人族女子别有一番风味……”
月北楼轻声道:“我对人族的女人没兴趣,何况,她还是真武来的女人。”
“真武!”鱼人惊呼,甚有恐惧!
“真武军队已经来了,否则我也不会来,”月北楼又瞧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女人,淡淡道:“这两个女人很特别,留下她们或许别有用处。”
他轻轻退下自己雪绒袍将赤裸额十一裹好并将之捧在怀中,道:“我感觉得出,这个女人的体质很特别,我要将她带走。”
鱼人不免露出一抹遗憾,他只好把希望放在紫雨身上,问道:“那她呢?她是否就留给我了?”
“不,”月北楼果断否定,又道:“她留下,当给真武一个警示,”他又冷冷地瞥了鱼人一眼:“你不得动她分毫,否则你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鱼人被月北楼的气场给威慑,收回自己的贪婪与口水,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个战场必须拿下,这是我对月兴一族的承诺,就在今夜。”
月北楼再次踏入潭水中央,轻跺了跺脚,涟漪边做沸腾,潭水往外翻滚,接着一个个身强体壮、狼头人身的半妖钻出水面。
数量八百有余。
“白天的战役已叫他们疲乏,短暂的胜利也让他们放松警惕,趁着真武军队还未抵拢,今夜必须替月兴拿
下这场胜利。”
月北楼又瞧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明月旁有一团浓厚的乌云。他又道:“子夜,月黑之时,展开突袭。若战争打响,月兴氏族则会前呼后继参战,不出意外,黎明时刻便能拿下战局胜利。”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只准杀烨加族人,不准杀真武国人。”
言毕,他又望了一眼怀中眼眸颤动的十一,嘴角微翘,一抹微笑浮上脸颊,他轻声道:“我们走了。”
踏天而去。
……
……
金陵城,烨加国都。
这是一座相对美丽的城市,有着塞外风情,也有华夏民俗,真武久久无法实现的文化融合却在这里得到了初步的实践。
曾记贺知书在朝堂上曾言:“蛮族新起城邦,墙高百尺,屋楼俨然,结构奇特精美,男女俊美,土地肥沃,政治汇通,百废俱兴,氏族之崛起,不容小觑。”
可听完这一席话,连真武的皇帝都忍不住大笑:“贺宰相在北蛮的酒醉怎带回真武了?”
众人哄堂大笑,都说贺知书在吹捧北蛮氏族。
商囚当时持保留态度,信三分,质疑七分,然而今日立足千尺城墙上,看满城繁华灯火,忍不住感叹当时自己的愚昧、朝廷的愚昧。
蔑视他人的进步,乃狂妄膨胀之表现,尽管北蛮地带与繁华的真武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在这片岁月永恒的大地上,即便百年一成不变,千年亦可沧海桑田。
商囚仰头望着前方曙光微起地平线,忍不住轻声道出一句:
“烨加,得防了。”
“你在这种场合,这个地方,说这种话就不怕被别烨加族人听见?”
刘向蹒跚走上城墙,腰间挂着三个酒葫芦,里头一定装着不同种类的酒。
“你醉了?”商囚斜了一眼刘向,冷声道:“你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喝得醉醺醺,很丢真武的脸。”
刘向扯了个酒嗝儿,道:“事实上我没醉,我蹒跚是因为那些蛮族婆娘实在太厉害了,昨夜折腾了我一宿……”
商囚的声音压得更低:“你去嫖.娼了?”
“嘘!”刘向立马有了精神,郑重道:“我这哪儿叫嫖.娼,我这叫做促进真武与烨加双方的文化交流,你信不信,等我退休之后,我便会把战场上所有的奇闻异事都写成小说,包括各族女人。”
商囚不再说话,转头继续等待黎明初生。
“你在这里站了一宿?”刘向扯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商囚。
商囚点了点头,拒绝了酒。
刘向递酒的姿势仍保持不变,道:“你有心事。”
商囚轻声道:“我天天都有心事。”
这样的一场战争,王也愁,将也愁。
刘向道:“可我知道现在你的心事是不关于战争的。”
商囚道:“何以见得?”
刘向道:“若是关于战争的事你绝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看黎明上,你该召集我和一众军师,尉官一起商讨作战计划和应对方针了,”
说到这儿,
他与商囚一同展望远方地平线,醉心道:“黎明还未升起就已经预感到它的美丽,你知道什么人才会欣赏黎明和夕阳么?”
商囚问道:“什么人?”
刘向笑道:“多愁善感的人。”
商囚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自己已变得多愁善感。
刘向又道:“还是恋人。”
商囚明确的点了点头,他也是恋人。
刘向还道:“单相思的恋人。”
商囚深吸一口气,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柔弱与担忧,长叹道:“我预感十一出事了,昨夜一场梦惊醒便再也睡不着,再也睡不着……”
刘向惊讶地望着商囚柔弱的模样,难见难见真难见,奇怪奇怪真奇怪!他轻声疑惑道:“这难道就是爱情的魔力……”
“我实在想念她,也实在担忧她,凭她的性格绝不可能在飞雪客栈里乖乖待着,她万一跑来找我……”
商囚索性闭上眼,夺过刘向已托举了许久的酒葫芦,仰头倒灌下几大口,消愁。
刘向叹道:“我看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接过来好了,这样每天晚上还有人陪你睡觉,又解了相思之苦……你要知道,人的心是很小的,女人能占据你内心大半,如此,还怎么打好这场战争?”
商囚望着手里的酒葫芦,道:“我懂得取舍,也懂得合理分配自己的精力,这壶酒过后,一切照旧。”
刘向催促道:“那你赶快喝。”
商囚一口闷下葫芦里的酒,将空酒壶递还给刘向,道:“说罢。”
刘向比出两根手指头,道:“还是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要先听哪一件?”
商囚道:“先苦后甜吧。”
刘向一指渐起的黎明曙光,遗憾道:“昨夜,南方战场遭遇妖修突袭,前线的烨加氏族全军覆没。”
商囚皱眉道:“一个晚上?”
刘向点头道:“一个晚上。”
商囚眉头渐松,轻声道:“据我所知我们只有三两炮车在南方战场,损失不大。”
刘向叹道:“可据我所知夏笙和她那一船子军医也跑过去帮忙了。”
“什么!”
商囚惊得脸都变了颜色。
刘向赶忙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方才说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便是,那群月兴族人与妖修只杀光了烨加族人,没有对咱们真武人动手,炮车与将士建在,连草药都没有搬走。”
商囚放下半颗心,又问道:“夏笙她们还安好么?被俘虏了?还是怎的。”
刘向纳闷道:“夏笙等人并没有被俘虏,且毫发未损地回来了,只是……好像失踪了个小婢女。”,
“小婢女……”
商囚脑中闪过好几副小婢女画面,前半夜那种担忧忽而爬上心头。
“夏笙她们回来了么?”他问。
刘向道:“半个时辰前接到消息,说已遣返真武军营。”
“把烨纱公主也找来。”
商囚留一句话,踏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