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仙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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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第二天还需要办理藤原久店铺的交接手续,鬼灯当晚就在酒馆住了下来。

酒馆只有一间客房,藤原久本来已经做好了跟地狱鬼神睡在一间的打算,但座敷童子们却用无神的黑眼睛凝视着他,向他提出了想要住在阁楼里的意愿。

“不会着凉吗?”藤原久抱着被子,侧过头问。

“不会。”鬼灯穿着宽大的白色浴衣,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说道:“座敷童子喜欢阴暗狭窄的地方。”

“那……好吧。”

藤原久只摇摆了一秒就同意了她们的要求。

妖怪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而且,和鬼灯先生一起睡的话,如果不小心发出声音,是要被狼牙棒捶脑壳的。

就连阎魔大人和白泽都不例外。

店铺交接手续并不复杂,八原也没有京都那么多人等着排队,鬼灯离开的时候就顺手把两个座敷童子带了回去。

傍晚,一个扎着桃子头巾,样貌温和的男人来到店里,随身还背了一小筐水灵灵的桃子。

“呀!居然是仙桃?”

男人把小背篓卸在柜台上,藤原久拿起一颗看了一眼,惊喜道:“今年没有抢到我还觉得很可惜呢,多谢白泽了。”

“……”桃太郎把背篓放在桌子上,听到藤原久的话,有点愣愣的看了过来。

藤原久递了杯凉茶给他,问:“怎么了?”

“……不,”

桃太郎接过凉茶道了声谢,顿了一下才斟酌道:“就是有一点好奇,您会叫鬼灯大人‘先生’,对白泽先生却是直呼其名呢。”

“哦,你说这个啊……”藤原久挠了挠脸,语焉不详的说:“因为很多原因呢。”

桃太郎:……好感兴趣!

明明已经过了青葱的年纪,长得也并不算好看,但是一脸好奇的样子放在他那张憨厚的脸上竟然有种奇异的可爱感。

藤原久看着桃太郎一副“好想知道,好想知道”的样子,不由轻轻笑了笑,破为无奈的解释道:“一方面是因为性格吧,跟色情狂比起来,肯定是大魔王要更容易得到敬重吧。”

想到某只万妖之长对待女孩子时的轻挑表现,桃太郎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问:“那另一个方面呢?”

“另一个方面就是在我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鬼灯先生照顾了我一段时间,我还是非常感谢他的。”

“――咦?”桃太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惊奇道:“老板跟鬼灯大人认识很久了吗?”

“嘛……十多年了,算很久吗?”

藤原久也有些不太确定,对于几乎长生不死的鬼神和大妖来说,十多年大概只如一瞬梦幻泡影,但对他来说,却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鬼灯休息的时候除了补眠,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去人间闲逛,废墟,墓地还有深山老林里的猛兽对他而言都有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山神大人的山就是鬼灯经常拜访的景点之一,甚至,他和山神大人还有着不错的交情,可以一起坐在山颠喝酒畅谈的那种。

可是,当他某一次拜访这座山时,却惊讶的发现,他的老朋友把自己埋进了树洞里沉睡,而老友的神格,则是出现在山的另一面。

鬼灯循着气息找过去,就看见有着老友气息的小孩被一群狼妖压在身下撕咬,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全是血淋淋的齿痕。

狼妖倒也并不是刻意想折磨藤原久,它们更想直接把他吞吃入腹。

要是平常的人类小孩早就被他们撕碎了,但神格强化了他的身体,即使它们非常努力的撕咬,也只能在皮肤上撕开一道道血口,连骨头都很难伤到。

小孩儿还有力气拼命挣扎,但狼妖一家却越来越着急。全山的妖怪都在寻找这个孩子,一旦闹出的动静太大,只会引来比它们强大的妖怪,到时一点好处都别想得到。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出于对幼崽的偏爱和对神格转手的疑惑,鬼灯出手轻易驱赶了狼妖,冷淡的目光就落在了小孩儿的脸上。

小孩儿在摆脱狼妖的瞬间就爬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攥在手里,抬头问:“你是妖怪吗?”

鬼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长了角。”小孩儿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支起手指比了个长角的手势。

“不,我是鬼,不是妖怪。”鬼灯叹了口气,俯下身把小孩儿捞了起来。

小孩儿因为突然腾空瞪大了眼睛,他扔掉了手里的石头,趴在男人的后背上,为了固定身体还越过男人的发顶,伸出短短的胳膊抓住了他额头上的角。

鬼灯突然停下了脚步,手臂上的肌肉倏然紧绷,但他没把背上的小屁孩甩出去,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边走边问:“你的神格是怎么来的?”

“是山神大人给我的,因为我不小心死掉了。”小孩子眨了眨眼睛,回答道。

……这么小的孩子,真的明白死是什么吗?

鬼灯偏过头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小孩儿,在那双大大的,澄澈又一无所知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小孩儿背到河边,给他洗干净身上的血迹,然后烤了一条鱼。

因为老友的神格影响,小孩现在的状态不是鬼也不是人类,不是神明也不是妖怪,他更像是一个粗制滥造的生命,可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鬼灯在思考之后,决定了教导这个孩子如何反击和生存,而藤原久也确实在鬼灯断断续续的看护中活了下了来。

不过虽然认识很久,但其实见面的机会并不很多。

地狱的事情堆积成山,鬼灯只有难得休假才会来看一眼,而白泽,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当时天国和地狱正在洽谈金丹的供应条件,白泽作为使者和鬼灯交涉。

但在发现那个严苛的恶鬼每逢休息都会去人间的一个地方后,他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偷偷跟了过去,之后,就看到了藤原久和养孩子的鬼灯。

大概是觉得新奇,作为无业游民又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荒废,鬼灯不在的时候,白泽就会时不时的过来看上一眼。有时给一身是血的他治个伤,也偶尔会给他讲讲关于妖怪的事情。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鬼灯都以为他在养孩子方面简直是天赋异禀,但其实很多次的濒死边缘,都是白泽把他拉回来的。

比起严肃又唠叨就像老妈一样的鬼灯,大大咧咧又爱胡闹的白泽更像一个蠢爸爸。

不过,在通过特殊关系把藤原久扔进初中之后,鬼灯和白泽就果断的抛弃了他。

一个回到地狱全身心投入到没日没夜的加班里,另一个则接手了桃源乡,奔向了无数女性的怀抱。

真是两个没有锡纸烫的大渣男,手动嘲讽.jpg。

――by藤原久。

“还真是……曲折呢,各种意义上的。”

在字里行间中听出了一种淡淡的谴责,桃太郎有些僵硬的笑着。

“是啊,不过我还是很幸运啦。”如果不幸运的话,他可能还没有遇到鬼灯和白泽就被妖怪嚼碎了,自然也没有机会再遇到许许多多的人,没有机会再与自己的亲人重逢。

藤原久笑了笑,说道:“总之,感谢您特意跑一趟,桃太郎先生。”

“不,没什么,您不用客气。”桃太郎从椅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服,说道:“那么,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您。”

藤原久看了看天色,拿起钥匙跟着桃太郎一起出了门,栗色眼瞳里沁润的全是温柔的霞光:“刚好我想把桃子送给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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